> 孽债

第85章 往事

第85章 往事

  我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泪水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滚滚涌出。
  我都想起来了。
  张三说得没错 , 我的确天生有慧根 , 再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也全部记得。
  我最初的记忆来自于山中。
  那是一个冰冷的夜晚。婴幼儿的身体根本无法抵御荒山野岭深夜的低温。
  就在我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黄鼠狼从附近的树丛里钻了出来。
  他没有发现裹在破烂襁褓当中的我 , 只是抬着头四处嗅着。
  那黄鼠狼浑身的皮毛都是灰色的 , 即便有月光照耀也散发不出什么好看的光泽 , 反而愈发显得死气沉沉的。
  它应该已经很老了 , 皮毛干巴巴地裹在四肢上。
  但他的动作却很敏捷 , 走在满地的枯枝落叶上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黄鼠狼的指甲也是灰白的,长长地垂落下来。
  等他走近了我才注意到 , 那家伙竟然是个瞎子,浑浊的双眼如同内部开裂的廉价玻璃弹珠,即便是在回忆之中看见也让我毛骨悚然。
  黄鼠狼弯下腰来 , 口中传来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尚在襁褓之中的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生化攻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哭哭 , 哭什么哭?人类的小孩子就是麻烦。”黄鼠狼骂了一句,不知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嘴里嚼了两下,那股味道就不见了。
  黄鼠狼低下头来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虽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但我还是开始扭动着躲避。
  黄鼠狼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在我身上摸对了什么特征,满意地点点头:“对了。没枉费老子用百年道行来换。”
  我感觉得很清楚,他是在我腰椎上方第二个骨节摸了两下。
  然后,黄鼠狼像是提垃圾一样直接用襁褓将我兜起来,晃荡着回了自己的山洞 , 一路上将我晃荡得半死不活,本来就受了冻的身子眨眼就奄奄一息了。
  不过洞窟里倒是很温暖 , 动物的毛皮铺了一地 , 中间还点着篝火。
  明明是黄鼠狼,这家伙的小日子倒是过得很滋润。
  我们两人刚进入洞窟,就有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影子冲出来了:“阿爹!你回来啦!”
  老黄鼠狼冷冷地嗯了一声 , 不知道想些什么 , 直接将我往地上一扔:“给这小女娃喂点甘露水 , 暖暖身子。记住 , 这小女娃是你爹的救命药 , 你可记得好好照顾好了。”
  老黄鼠狼说完咳嗽了两声,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
  我这才注意到 , 这山里一共有三只小黄鼠狼。
  另外两只站得远远的,一副警惕的样子,而只有那体型最小的一只跑过来 , 将我那沾了寒霜的破烂襁褓扯掉了,又给我包上了一张干燥温暖的毛皮。
  我早已经筋疲力竭 , 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另外两只黄鼠狼也已经不见了,只有这只最小的呆在我身边。
  他见我醒来,立刻激动起来:“你醒啦,你看,我特地给你留了一只鸡腿!”
  那鸡腿还带着血,我自然是不要吃的。
  小黄鼠狼看着我,想了想,然后悄悄挖开了地上的灰。
  他一边挖一边说:“阿爹和哥哥可不让我随便生火呢,说是会惹来别人注意的。昨天晚上也是拖了你的福 , 所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哦。”
  彼时只会呀呀卖萌的我挥舞着又短又胖的手脚 , 爬过去蹭了蹭小黄鼠狼的皮毛。
  眼看着鸡腿渐渐被烤到流油 , 我开心得直流口水。
  小黄鼠狼将鸡腿上的肉撕了一大块递给我,香脆的鸡皮和肉连在一起 , 抹上他私藏的盐巴 , 那味道可真是绝了。
  小黄鼠狼肯定不觉得我这么个小婴儿能够明白他的话 , 所以之后的几天里和我絮絮叨叨了很多事情。
  从他口中 , 我听出浓浓的同情。
  原来 , 老黄鼠狼,也就是他爹算到自己大劫将至 , 所以用一百年道行换了一个可以避开劫难的预言。
  预言当中最核心的就是我。
  小黄鼠狼说,我的腰椎上方第二节骨节里头有慧根,老黄鼠狼的目的 , 是要等劫难来临的时候娶我为妻,将我的魂魄与自身融合在一起 , 然后吞噬我的慧根。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咿咿呀呀地掉起了眼泪。
  小黄鼠狼心虚地挪开了视线,啪嗒啪嗒跑开了。
  当天晚上,我听到他和自己的父亲和两个兄长在争吵,说是只有向善才能避开噩运,害人作恶只会带来报应。
  可是谁都没有听他的,两个一直嫉妒父亲对小弟偏爱的兄长甚至还因此将他揍了一顿。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老黄鼠狼的劫难竟然是造成的。
  那天晚上 , 小黄鼠狼知道他那老不休的爹要对我下手,于是偷偷抱着我藏了起来。
  可他溜走的时候却忘记确保洞穴上的隐秘阵法完整无缺。
  正因为如此 , 阿爹才会找到黄鼠狼的老巢。
  老黄鼠狼和两个大儿子作鸟兽散。
  他的两个儿子 , 据说是道行不够,被村长带领村民们乱世砸死了。
  而老黄鼠狼则落入了阿爹手中。
  小黄鼠狼不知所措 , 最后决定将我放回山洞里 , 然后自己逃离了。
  回忆结束 , 我恍若隔世。
  谁会想到这之中竟然会有那么多的纠缠不清?
  可以想象 , 阿爹或许是用招魂一类的方法看穿了我的记忆 , 为了不让我倍受过去的困扰,才特地将那一部分过去给封印了。
  我瞪着张三问道:“占据欣娘姐身体的假魂,就是你那个老不死的爹?”
  “是。”张三点了点头 , 说当初阿爹的手段虽然很厉害,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老黄鼠狼藏起了一丝残魂 , 回去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可是, 他却不想要和张三一起逃出生天。
  虎毒不食子 , 那老黄鼠狼却鬼迷心窍想要侵占张三的身体。
  最后,张三自己的魂魄受创,但总算还是让老黄鼠狼没有了还手之地。
  他一时心软没有下杀手,却没想到如今还是不得不亲自了断当年因果。
  张三叹了一口气,说:“郑欣娘身上的手脚的的确确是我动的,这一点我无话可说。华盖星命对任何一个妖邪灵物来说都是宝贝,我当然不可能放过。但除此之外——秀秀,我没有做过半点害你的事情,更没有做过半点不利于好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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