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美兰站起身来，亲自去厨房里帮我杀了一只鸡 , 很快就端着两盘小菜出来了。
她这么盛情难却反而让我觉得有点心虚。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 我总觉得吃了这一顿饭，我和夏美兰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倒是凌司丝毫不介意。
他说难得在石头沟里他能够品尝普通人的食物 , 若是我不吃 , 那他先过过瘾。
被他这么一打岔 , 我本来的危机意识也就没有了。我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 , 然后跟着抓起了一只鸡腿。
在我吃东西的时候 , 夏美兰则开始向我讲述嫁山神的历史。
事实上，说历史并不确切。
因为一直以来 , 在石头沟从来没有嫁山神这么个风俗。
夏美兰说：“我知道你阿爹只以为咱们这里祭山和别人家祭黄河是一个道理，但其实不是的。说到底你阿爹还是外来人，有太多的门道不清楚了。”
我好奇地问道：“可姨子，你不也是从外面嫁进来的吗？”
夏美兰笑了起来 , 怪我年纪轻轻却不长记性：“不是说好了，不谈我的事情吗？”
我尴尬地讪笑了两声，对于当面被戳穿自己的小伎俩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还好夏美兰并不计较 , 而是说：“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别的不说，单单我这个村长夫人的身份，就足以让我接触很多你接触不到的事儿了。”
“姨子说得对。”我小心翼翼地附和了一声，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言行得体举止得当的夏美兰了。
我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怀念她以前目不识丁咋咋呼呼的模样。
夏美兰接着说：“不过有一点老苗说对了：自古以来，什么山神、河神，就都是被人给惯出来的毛病。这里头真正算得上是神的能有几个？大多不过是有些道行的厉鬼妖物罢了。不过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山神的动静开始变大，就是从你阿爹来村子里那会儿开始的。”
她这话里有话的，听得我不太舒服。
我忍不住反问：“那可不是吗？要不是阿爹 , 这石头沟恐怕因为一只黄皮子而活活干死了。”
夏美兰笑了起来：“没错。老苗的的确确是石头沟的恩人。这一点是谁都无法否认的。我要说的是，那黄皮子的到来不过是一个巧合。山上成精的东西从来就不少 , 但论道行和邪性 , 恐怕还没有什么生物可以和黄皮子比的。在东北那块儿，它可是被人当成仙的啊。”
夏美兰说的是东北的黄大仙儿了。
因为阿爹的缘故 , 这几年我虽然平安无事 , 但对于灵异小说之类的他很感兴趣。
黄大仙这个东西很邪门 , 指的是一个特殊的行当：出马仙。这些人成立仙堂 , 直接从天庭接任务 , 堂内的妖物累计功德多了也就能成仙了。
这么说起来，不仅仅是黄皮子 , 其实老鼠也是很常见的出马仙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老鼠木雕。
夏美兰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若有所思，而是自顾自说：“不管是因为黄皮子也好 , 还是因为你这个突如其来出现的怪小孩也好——总之，山神从那之后开始活动起来 , 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沉默下来无言以对：我的身世始终都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夏美兰笑了笑，安慰我说她并不是要怪我。她说那么多，只是为了给我一个背景，让我知道嫁山神这事儿和乞求平安压根没有关系。
是山神醒了过来，才主动要求妻子的。而不是村民们自己找个身家清白的小姑娘送进山里让她等死了事。
这话拐了三个弯儿，我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夏美兰这话的意思是说，郑欣娘是山神亲自点的。
为什么？是因为她华盖加顶的命？
夏美兰点了点头， 说：“就是因为欣娘的命格。对这劳什子的山神来说，欣娘是一把重要的钥匙。”
“如果有欣娘姐的命格入体 , 是不是他就能够有办法脱身？”我的脑中顿时灵光一现，结合自己的精力 , 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果然 , 夏美兰说：“老苗把你从山里带走之后，从来不允许你进山。所以山神不明白你身上的特殊之处也是理所应当。你小的时候 , 身体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将你的命格给封住了。不然 , 那山神不会放过你 , 而退而求其次地纠缠我家女儿。”
我不安地问：“那……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他怎么还……”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一直安安静静趴在我背上的凌司忽然插嘴了。
说话的同时 , 他的手臂也跟着收紧 , 刚好控制在不至于让我呼吸困难，却又让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受束缚的力度上。
我不安地动了动脑袋试图与他的手臂拉开距离 , 却只是无功而返。
我抬眼看去，便捕捉到凌司眼中一抹冷酷的笑意。
我心里想着：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如同玩弄猎物一样对待我的行为。
我低头在凌司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算是催促他卖关子也要适可而止。
凌晨笑眯眯地在我头上一吻 , 像是很中意我这带点报复又带点调情的举动。
接着，他对夏美兰说：“姨子你应该记得 , 当初我在阿秀身体里留了点东西，算是宣布主权。”
没想到，夏美兰却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啊，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不禁让我觉得奇怪了：当初夏美兰看到我一是被鲜血浸透的寿衣可是吓得直接晕了过去。那么大的动静，她不至于竟然忘了吧？
凌司却似乎没有察觉她言语中的停顿，接着说：“其实当初我留下那块石头，不仅仅是为了打标记，还有一点，也是为了保护阿秀。毕竟是我看上的东西 , 要是让不干不净的人碰了，我也就没那个心情收下了。”
他说到这里一顿 , 诡异地看了我一眼 , 然后说：“虽然中间颇多曲折，但如今也还是达到了我的目的。虽然有点儿对不起姨子 , 但如今除非阿秀自己心甘情愿与那山神成亲 , 否则 , 怕是那鬼东西真只能委屈一下 , 找您女儿当钥匙 , 为自己恢复自由身了。”
返回
>
我要捧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