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凌司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病态占有欲都会让我毛骨悚然。
但次数多了 , 我又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 好像很享受他这种完全超出常态的占优势的，搞得我都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不过 , 我很快就被病房里的情况吸引了注意力。
加护病房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 看上去顶多五岁左右。
她的脸上戴着氧气罩、头上、肩上缠着绷带、颈椎上有固定项圈、手臂和左腿也打着石膏 , 看上去简直像是勉强从恶性车祸当中生还的样子。
小姑娘的脸色苍白 , 身上麻药的作用应该还没有褪去 , 躺在床上的样子像是个随时会离开这世界的小天使，看得我一阵揪心。
病房外坐着一个衣着精致的美妇人。她面容憔悴发迹散乱 , 眼眶通红通红的，白色套装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老婆！”张老板臃肿的身体此刻格外灵敏，一眨眼就冲上去和那妇人抱在了一起。
眼前的场景有些可笑、但又让人感动。
那美妇人看到张老板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 趴在他肥胖的身体上抽泣起来。
但张三并没有在这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身上浪费时间，而是指着重症加护病房内昏迷不醒的小姑娘问我：“看出来什么了？”
我摇了摇头，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张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 最后点点头：“果然，你的灵根刚刚恢复，还没有开始生长。就算是在医院这样阴阳界限模糊的地方，你好像也只能看出那些不懂得掩饰自己的低等鬼魂而已。”
我顿时听明白了他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不禁感到背上发冷。
张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眼药水瓶子递给我说：“这里头装的是稀释过的牛眼泪。放心，很卫生的。点完之后，可以帮你开七天的鬼眼。”
瓶子里的眼药水看着很干净，里头不知道添加了什么，隐约泛着绿色的光泽。
我不疑有他 , 将里头的液体往左右眼睛里各滴了两滴。
那液体冷冰冰的，递进眼睛里之后 , 那感觉仿佛直接顺着我视神经流进大脑里一般 , 忍不住叫我打了个寒战。
等那感觉过去，我才发现病房里果然还有一个人在。
那是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 , 身上穿着一件白衣服 ,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低头站在病床旁边。
这时候张三偷偷指了指张老板 , 低声说：“那家伙不老实 , 没给我们说实话。我也是看走眼了。那李秋水不是普通的女鬼 , 是双怨子母煞。”
“双怨子母煞？”我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心想 ,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非同小可。
张三嗯了一声，说：“倒是奇怪了。怎么做妈的没有在这附近？”
“不然，你把李秋水叫出来问问？”我不确定地出了个馊主意 , 立刻被张三瞪了一眼。
他告诉我，双怨子母煞和一般的子母煞不太一样。
一般来说 , 如果女人死的时候已经怀孕，而自身怨气又深重，就会形成子母煞。
这种情况下，子煞并没有自己的意识，完全依附于母煞存在，用流行一点的话说就相当于是一个红BUFF，是用来增强实力的。
但是双怨子母煞就要危险得多了，其中最大的差别，就是这之中母亲和孩子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 都有自己的意志在，这样一来 , 他们身上的怨气不仅仅比普通的子母煞更强 , 而且实力增加的速度也要快出一倍。
所以，如果这一对母子真的想要弄死张老板全家 , 张三说 , 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插手 , 除非真的让这么母子俩魂飞魄散。
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 道士是不可以随随便便就让鬼魂灰飞烟灭的 , 小说里那种动不动就喊人家妖孽要涤荡乾坤的道士在现实世界里都是嫌自己命太长的神经病。
对我来说，张三自然比这个萍水相逢的张老板要重要得多了。
虽然同情张老板的妻女 , 但说到底他们也是被张老板的债孽卷了进去。既然如此，这其中自有因果对错定夺，为了这样一个人插手天地规律 , 似乎不值得。
张三显然也是这么个意思。
他说：“尽人事听天命。咱们先进去，把那小家伙给赶走。不然 , 床上那小姑娘怕活不过今晚。”
最后那句话被张老板听进去了。
他和他的老婆一左一右将我们两人围住。张老板的老婆扑通一声直接给我们跪下了：“高人、大师，我求求你们，帮帮我家乖乖。她还那么小，如果就残废了……”
张三笑了一声，说：“不好意思，这位夫人，咱们是抓鬼的，不是医生。令媛的身体以后如何不是我能够改变的。”
“抓鬼的……”张夫人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然恶狠狠地盯着张老板，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位富太太做了精致的指甲 , 这一耳光下去，张老板脸上顿时多出五道血痕。
张夫人的面部因为憎恨而扭曲了：“都是你！一定是因为你过去做的那些亏心事，现在害了我们的乖乖！”
张老板一把抓住他老婆的肩膀 , 也不生气 , 只是苦心劝说她冷静：“老婆，现在是和我吵架的时候吗？你们没有听到大师说吗？那个东西现在就在里头和我们乖乖呆在一起呢！”
听到这话，张夫人这才不说话了 , 但看着张老板的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恶毒 , 口中不知道念叨着些什么。
这一家人的情况 , 看来比我想象当中还要复杂微妙。
但没想到 , 站在身旁的凌司却看得饶有兴致 ,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起劲些什么。
我跟着张三进了病房里，站在小姑娘床边的那个男孩立刻就抬起头来。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 一句话都不说。
这时，只听凌司冷笑着说：“少碍事，滚开。”
小男孩愣了一下 , 凌司每往前走一步，他就瑟缩一分 , 但还是固执地留在那小姑娘床边不肯动。
我好奇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我对鬼魂来说是唐僧肉，那凌司无疑就是核辐射堆。
明明凌司自己也说了，他的实力不怎么样，甚至无法单独解决当时佳佳的冤魂。可不知为什么，这些鬼魂看到他似乎就很害怕，连靠近都不愿意。
但凌司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却被张三打断了。张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别添乱，然后对那小男孩说：“你再不走，她就真的死了。”
听到这话 , 那孩子的表情竟然有一瞬间空白。然后，他居然真的就这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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