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的话一瞬间让我从头冷到了脚。
我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什么意思？你说村长他们已经……”
“他们现在，全部都是行尸啊。”凌司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家常事。
我立刻争辩：“不可能！你说过 , 行尸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凌司哈哈笑了起来 , 问：“你们人类都是这么死搬教科书的吗？还是说，阿秀你单纯的比较笨？”
我甚至没有被他欠扁的语气激怒，只是震惊地扭头又一次看向了那灯光之中仿佛能听到欢声笑语的一家三口。
半晌 , 我才讷讷地说：“石头沟不小 , 十几口人呢。”
凌司笑了起来。
他不用说话 , 我已然了解他的意思了。
十几口人而已 , 算什么呢。
若是什么大灾大难，一死不就是千百计数的人？
石头沟这么一个小地方 , 恐怕一开始就是为了某种特殊的目的让人创造出来的吧。
我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上衣：村长给我的笔记本就藏在针织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凌司说，所谓的尸瘟 , 其实就是让人慢慢变成行尸而已。
石头沟里有立尸，尸瘟早就已经开始扩散了。村长如今将尸体烧毁，又在房子上挂了白灯笼 , 其实是为了抑制尸瘟的症状不让它大规模发作。
我问道：“那红灯笼呢？”
凌司说，红灯笼让这些村民继续能够在夜晚正常过日子。
“不然 , 我怎么说这是愚蠢的妇人之仁呢？”凌司丝毫没有掩饰语气中的不屑。
原来，正常来说尸瘟一旦发作，前后只需要一个月不到，就能让所有接触到的人变成僵尸。
但是这些僵尸并没有死去，而是活人得病，所以可以称之为“僵尸病”。
所以说，瘟的出现代表着大灾，这之中的第一环其实就是人祸。
石头沟天时地利与世隔绝，没有尸瘟扩散的条件 , 但这只代表着初期阶段的状态。
一旦尸瘟彻底爆发，变成僵尸的患者们会在七天之内彻底腐败。
腐败的组织随风飘扬 , 感染面积自然堪比生化危机。
凌司的形容听得我毛骨悚然。
十几口人的石头沟，完全可以在七天之内抹杀半个国家！
“那现在呢？”我已经完全乱了阵脚。
我不明白现在村长和夏美兰挂起这些灯笼能够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和希望。
凌司说 , 这些灯笼让石头沟的人们可以继续如同正常人一样生活，并且会尽可能压制尸瘟的恶化。
我奇怪了：“村长这是想办法在救他们？”
“当然不是。”凌司冷笑着说瘟是不可逆转的 , 否则 , 它就不会直接和大劫挂钩了。
根据凌司的推断 , 村长应该是已经想到了处理的手段了 , 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准备而已。
要他说 , 村子里的人全部杀死然后净化才是最直截了当的手段。
但是村长显然走的不是这一条路子。他给村里的人创造了一个虚假的温馨世界，从而最大程度减少他们死后的怨气。
而日间的白灯笼则让村里人都陷入休眠 , 从而削弱尸瘟给他们生理带来的痛苦。
这简直和安乐死差不多么。
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越呆着越觉得村子里格外渗人，饶了一圈之后就回到了村长家里。
卧室之中单独准备了一些小点心和茶水 , 还有夏美兰留下的一张便签，让我这一周尽量不要往外走 , 等这周过后一切就都落定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就算我有意想要找村长和夏美兰问话，却也完全找不到他们的人影。
不仅如此，村子周围布下了复杂的大阵，将整个石头沟都覆盖进去了。
就连见多识广的凌司这一次都没看出来这阵法的名堂来。
他只说这阵法很霸道，已经将四周的空间全部封住了。
这话让我觉得不安。
我问：“难道连你也跑不出去吗？”
凌司却说他跑出去不成问题，甚至带着我出去也轻而易举。
但问题是，如果他那样做，会在阵法上撕裂一个大口子。
他认不出这阵法的名堂 , 撕开之后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修复。
我顿时明白过来：凌司这是不希望一不小心坏了村长的计划。
于是，在最后几天我索性一直待在房间里 , 将村长给我的笔记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这笔记本里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村长的记录。
村长的位置是他从自己父亲那里接过来的 , 但是国家的任命却不是。
笔记本的记录最头上就说，继承村长的位置的时候 , 他的父亲曾经说过 , 希望他这一代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但是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成为村长之后没多久 , 国家就派人下来了。
很显然 , 这任命的的确确是代代相传的。
等什么时候石头沟里头不需要安排人了 , 村长这一脉自然也就解脱了。
村长一家人都是修道之人，他的父亲就是他的师父。
但是他们修炼的却不是什么正统的道术 , 而是一种叫做“镇山术”的偏门。
顾名思义，这个什么镇山术十有八九是为石头沟的情况度身订造的。
若真是那样，这事情就很有趣了。
看似小小的一个贫瘠的石头沟 , 里头投入的官方力量却大到普通人难以想象。
别的不说，单单专门为了安顿石头沟而开发出一种代代相传的法门 , 这前期投入就不是一般的巨大啊。
按照村长的记载，他当上村长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是要向外汇报石头沟里头的情况的。
但是最后一次汇报距今却已经几十年了。
算算时间，刚好是那个血石矿脉项目叫停，所有成员都被遣送回去之后，上头也就不需要村长汇报了。
这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我皱着眉头仔细翻阅村长的记录。
他的评价触目惊心：“以暴制暴、以无辜之人的牺牲来换取一方的暂时平安，永远不是长久之计。若有人有幸得到这本记录，那就代表着国家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恐怕也就走到头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跑吧。这是上代人留下的孽债，要子子孙孙一代代用血肉、用生命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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