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凌司到底在莫名其妙地争强好胜个什么劲儿,但是他愿意教我新的法术 , 我当然是乐意的。
凌司要上我的身 , 我便也答应了,反正一回生二回熟 , 我现在经验丰富 , 鬼上身什么的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可是 , 这一次凌司上我身的感觉却和以前大不相同。
凌司是鬼灵 , 所以他的身体一直都是凉凉的 , 但对我来说那感觉反而有点沁人心脾,就像是大热天的吃了一根美味的盐水棒冰一样 , 脆生生地凉进肚子里,一点儿不让人觉得反感,顶多是一下子冻得受不了罢了。
但此时此刻 , 我却一瞬间像是被整个按近了冰冷粘稠恶臭的深潭里,鸡皮疙瘩一瞬间爬满全身 , 甚至从骨子里感到恶心。
偏偏身体的控制权已经转交给了凌司。
于是乎,我的灵魂便不得不忍受着这样的煎熬。
“阿秀……阿秀……?”
凌司的呼唤远远传来。
他的声音里头有着担心,但似乎又有一种诡异的漠然:“你怎么了?”
我勉强集中了注意力,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觉得灵魂安定下来。
饶是如此,我仍仿佛身处一片嗜血的猛兽环伺之中,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对劲。
我勉强定了定神,挤出一句没事:“不过,你能不能动作快一点?”
“你不舒服?”凌司顿了顿,立刻答应了,“好,你仔细看 , 我教会你之后立刻就退出去。”
凌司的体贴和照顾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愧疚。
我多希望自己不是如此小题大做,我想 , 我这急着下逐客令的态度肯定让凌司不高兴了吧。
这么一想 , 我更加不想要让凌司的辛苦白费,连忙集中注意力感应起了他是如何控制我的灵根的。
奇怪的是 , 以往我明明能够轻易感应到凌司的魂魄动作 , 但今天一切却好像蒙了一层布似的模糊不清 , 不一会儿就让我觉得筋疲力竭了。
好在 , 我勉强还是搞清楚了凌司在做什么。
他从我的灵根之中分离出一道极细但浓度极高的力量来 , 将它浓缩成一根针,对准方堇的天灵盖刺了进去 , 动作果断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针刺下去之后,灵根末端传来温暖厚实的感觉,几乎让我产生一种想要继续往里头扎的冲动。
但凌司显然比我控制得好。
他只是将针刺进去连指甲盖长度都不到的部分 , 然后就立刻抽了出来。
同时,床上的方堇一阵抽搐 , 顿时苏醒过来。
“你干了什么?”方堇捂着自己的脑袋脸色惨白地问道。
凌司的魂魄从我的身体里退了出去,然后潇洒地一甩红袍,说:“你半天不醒过来,难道还指望我们温声软语慢慢哄你醒来?还不快点去干活,难道什么都要我们阿秀亲自动手?”
凌司这语气将方堇气得半死。
不过,方堇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脸上的愤怒便全都散去了。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笑着说:“也是。让阿秀姑娘一个女孩子家那么辛苦,的确不是绅士应有的行为。”
凌司却只是冷笑一声,丝毫不理会他的装模作样。
两人之间的敌意已经昭然若揭 , 我却仍旧不明白他们究竟何时种下了如此不可调和的矛盾。
方堇占据了大度的那一方,冲我笑了笑便离开了房间 , 去外头布阵了。
我隔着衣服摸了摸怀中的笔记本 , 拉了拉凌司说:“走,我们去看看这笔记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司顺从地让我牵着 , 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他这样子 , 就仿佛但凡是我主动拉住了他 , 对他来说便已经是足以炫耀的事情了。
过去凌司也是这么粘人的吗?
我一时之间有些困惑 , 但因为心里头想着是头狗的事情 , 便没有太纠结,只是拉着他进了小木屋的地下室。
这间地下室应该的确是给守林人用来躲避天灾用的 , 里面放了一些腌制的食物、一大缸白米、还有大量的罐头食物和饮用水,但除此之外没有半点灵界的痕迹。
我和凌司打开了一个高瓦数的手电筒,就这么借着电筒光蹲坐在地上翻看起了笔记本来。
这本笔记当中原本有许多完全空白、或是半空白的页面。
现在再打开 , 这些页面里头却已经填满了内容。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敢置信地来回翻看,注意到这些内容虽然穿插在笔记不同的地方 , 但的的确确是用一种完全不同的字体写的,所以即便段落位置零零散散,却也丝毫不妨碍阅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内容突然显现,但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要将这些内容藏起来。
凌司唯恐天下不乱地笑了起来:“真有意思,看来这山神里头藏着的秘密还多了去了。”
“的确是多了去了,但这对我们来说可不算是一件好事啊。”我哭笑不得,总觉得凌司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些讨厌。
凌司却从旁边抱住了我 , 笑着说:“怎么就不是好事了呢?我们权当自己是在冒险闯关,这越来越深入的真相岂不是让人感到很兴奋?”
我无语了:“可你怎么就不害怕呢?”
“为什么要害怕?”凌司果然不愧是实打实的强者,看事情的角度与我完全不同。
他桀骜地挑起眉毛 , 一个笑容就将我的心脏狠狠击中 , 让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只听凌司说:“阿秀,你要这么想——我们早已经处在漩涡的中心 , 不论怎样谨言慎行 , 也不可能做到明哲保身的。当初 , 我们以为自己或许有一条出路 , 一直以摆脱我的对家为目的在行动。但是到现在——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有机会摆脱、甚至有机会喘息吗?”
凌司的话语和语调之中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迷迷糊糊的 , 立刻就以他说的一切为真理了。
万灵血石之前就是主动找上我的,而张三也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说过 , 我逃避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或许,我一直以来的确是太瞻前顾后了。
这么想着,我便毫不犹豫地将笔记翻到了最前面从头阅读起来。
这一读 , 我才发现那用不同字体书写的一页页连在一起,原来是一名母亲写给孩子的泣血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