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说,金钱龟是道士镇宅的秘密武器。
这金钱龟肚子上焊的可是实打实的唐朝开元通宝。这古钱放在市场上不知道能炒到多高的价钱呢。
用通宝做的钱眼 , 这样的金钱龟对于家宅的风水局面的影响是巨大的 , 张老板这些年做生意顺风顺水,少不得就有金钱龟的功劳在里头。
但最关键的是 , 金钱龟的价值在于能够削弱因果。
张老板被鬼缠身 , 这金钱龟就让李秋水靠近不了他和他的家人。
难怪李秋水怨气如此鼎盛 , 这么眼睁睁看着害死自己的负心汉开开心心过了十几年 , 换成是我可能都疯了。
同为女性 , 此时此刻我的立场已经明显偏向那个可怜的女鬼了。
我觉得她一点都没有做错:张老板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活该嘛!
不过张三的兴趣完全不在这上面。他更好奇这金钱龟是怎么死的。
我看了一眼这干巴巴的乌龟,很想说:这东西看着好像就没有活过。
张三解释道:“金钱龟只是一个媒介。关键是里头的魂魄 , 但是现在里面的魂魄却不见了。一般来说,根据报酬不同,施法的人请来寄宿在鬼身里头的魂魄等级也不一样。这金钱龟用的是开元通宝 , 里头很可能是那法师自家哪位祖师爷的魂魄,这可是大手笔。”
听到这里 , 张老板用力点着头说:“没错没错,当初那个大师就是说,他请自己的祖师爷爷来保佑我。”
张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肖徒。师门的功德都这样败坏了。换成是我,见了你这样的客人还不快点绕路走?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徒弟开口,你以为,我会和你们这种满身铜臭的伤人沾上边么?”
张老板脸上有点挂不住,说:“大师,我是好端端的付钱消灾,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对我有偏见啊。”
张三却冷笑着说道:“你身上的这些事情,倾家荡产都不够消灾。”
这话一出 , 场面顿时有点僵住了。
我暗搓搓地在心里问凌司:“是不是真的啊?”
凌司低低地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 , 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的笑声低低的麻麻的 , 落在耳朵里忍不住让我抖了一抖。
他不愿意上面,却仔细地将金钱龟的内情解释给我听了。
他说道士但凡做法 , 都是有因果的。尤其是这种错在张老板身上的情况 , 如果法师插手救人从中作梗 , 上天反而会狠狠地给做法的人记上一笔。
我忍不住点了点头:就是嘛!冤有头债有主。虽然我觉得李秋水伤害张老板妻女的行为有点过分了 , 但是张老板本人绝对是个不得好死的货色。
凌司接着说:“自己见钱眼开也就算了 , 偏偏那个人还扯上了自己的祖师爷。但凡正统传承,师门总是有一些功德留下来 , 以保徒子徒孙平安长盛。现在这人将祖师爷的魂魄请下来送进金钱龟里给人家镇鬼辟邪,等于是把自己师门的功德给借出去了。”
这话我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他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 自以为现在做了一笔大生意,但是长久看来,自己未来的前途都被毁了?那可真蠢啊!”
“可不是蠢吗?”凌司冷笑一声 , 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同情的意思。
他只是说,张老板的房间里肯定放了一块血石,只有那东西才有本事将一个身负功德的道门祖师的魂魄压制吞噬。
我不禁问道:“血石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本事?李秋水现在怨气深重,难道也和它有关系吗?”
凌司顿了顿,片刻后道:“我也不知道血石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它和我之间不死不休。”
我顿时明白过来:“所以,十二年前你才会我救我。”
可凌司却说那不一样。
他哼了一声,说我那时候身体里已经被他留了记号,那就是他的人了。
既然是他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让别人碰?
“不管是血石 , 还是其他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会让他们碰你。”这话明明应该是含情脉脉 , 可是从凌司口中说出来却冷冰冰的扎的我心窝子疼。
他说这话的时候 , 只有一种扭曲的占有欲,却并不在乎我自己如何。
这时 , 张三已经做法将金钱龟送上路了。
房间里弥漫着贡香的味道 , 蔬菜瓜果在简易供桌上堆了好高 , 而金钱龟则被放在一个装满清水的陶瓷碗里。
张三将做法完毕的陶瓷碗交给张老板 , 让他在别墅花园里找一个向阳的地方 , 建一座野庙将这金钱龟供奉起来。
张老板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亲手抱着那瓷碗往外走去。
他一走 , 张三立刻招呼我:“快,进卧室。趁现在咱们去看看那血石的门道。”
我好笑地 看着他做贼一样的做法,不明白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
张老板现在已经相信我们了 , 我们只要让他把血石拿出来砸掉,这件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可张三却说事情压根没有那么简单。
他说:“你的灵根刚刚恢复,也没有经历过训练 , 自然感觉不到。不过你那个鬼夫应该发现了吧?这房间里还有一股力量在——就是那东西杀了金钱龟。”
我问:“那和我们不能处理血石有什么关系?”
张三道:“你忘了之前你那闺蜜的事情了?这血石很邪门。在搞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前,我可不敢轻举妄动。和金钱龟里的老东西比起来,我的道行可上不了台面。”
这话我听明白了:张三说好听是惜命,说难听是缩头缩脑的怕死。
不过我也不怪他。张老板与我们素昧平生,不过是为了从他身上挖出一些有关石头沟的现状,我们才与他牵上线的。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事情与血石有关,我看这会儿张三可能都直接掉头走人了。
毕竟我们不是来做道士帮人抓鬼来的。
所以,张三的意思是检查一下那血石到底是什么门道,但若是随便将它毁去 , 他担心自己会打草惊蛇。
仔细想想,为什么石头沟的出货人忽然销声匿迹了?血石的生意如日中天,他为什么忽然收手?
越往下想 , 我就越觉得张三的担心不无道理:这血石背后肯定不止牵扯到一个石头沟。这张网可大着呢 , 我们要是不小心,就自己陷进去了。
于是我再说话了 , 顺从地跟着张三进了卧室里。
可一走进去我就吓了一大跳,差一点左脚绊右脚摔个狗吃屎:
就在我是靠窗的柜子前,竟然就站着我之前从张老板身上看到的那个穿红斗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