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饥饿和本能占据了我的神经,我的意识之中只剩下吞噬这一个念头。
被刺穿的魂魄挣扎着、尖叫着。
他们的身体被那红色液体牢牢粘住 , 乍一看去七零八落的 , 再仔细看,才发现是与那红色液体融为了一体。
不过 , 这点小小的困难并没有能够难住我。
那些半透明的触手一卷一拉 , 直接就将这些魂魄撕裂开来。
然后 , 触手探进魂魄深处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 我便感觉手中似乎多了一样东西。
触须与我的意念融合一下子收回来 , 末端卷着一颗小小的宝石,其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 只知道它一定很好吃。
一口气吞下去,我的身体里传来前所未有的满足,就仿佛这二十年来我从来没有真正吃过一顿饱饭 , 直到此刻才头一次填饱了肚子。
四周的魂魄被拉扯成碎片,一一被我融合进灵魂里。
一片片黑色的裂纹顺着魂魄被扯开的位置一路扩散 , 很快就在红色液体里蔓延开来。
只听咔嚓一声,红色液体顿时碎裂了。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魂魄受到某种力量的拉扯,猛地撞回了自己的肉身里。
定睛看时,我已然躺在凌司怀中,以公主抱的姿势被他稳稳当当地托举着。
凌司见我醒来,便将我放到地上,宠溺地捏了捏我的脸颊:“吃饱了吗?”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到刚才井底的一幕,顿时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凌司笑眯眯地说以后我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 不会有那么大的心理反应。
我干呕得几乎窒息,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想要将我变成只会吞噬灵魂的怪物吗?”
“怎么会?就算我想 , 你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 放心。”凌司漫不经心地在我的脑袋上拍了两下,然后轻易拉开了我愤怒到颤抖的双手。
他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 , 然后说:“我很喜欢这件袍子 , 若是你弄皱了 , 我可是会生气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 , 眼神却冰冷得恐怖。
我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 , 正要说话,却只听到不知哪里传来轰隆一声。
我警惕地抬起头来:“你听到没有?”
不等凌司回答 , 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
我惊呼一声,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差点再一次摔进古井里 , 幸好凌司及时揽住了我的腰。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上下左右起伏不定 ,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咆哮奔腾。
我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但那轰鸣声却仍旧隆隆地砸在心上。
村民们惊恐地尖叫着从房间里冲出来,远远还能听到他们家里锅碗瓢盆砸碎的声音。
不知道是谁在喊着:“山神发怒了!发怒了!”
凌司犯了个白眼,冷笑着说:“放屁。”
地震持续了五分钟左右,最后平静下来了。
虽然动静大,但村子里却没有什么伤亡,连地面上都只是象征性地裂开了几条缝。
凌司得意地笑了:“我说得没错吧?雷声大雨点小的废物而已。”
话虽如此,裂缝里涌出的鲜血还是看得我有些心头发毛。
我问:“接下来怎么办?”
凌司说:“接下来,你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好了。”
我接着问:“可是我们从这山神的嘴里把魂魄抢走了 , 难道,他不会找我们报复?”
凌司又道:“报复?得了吧。不过是个半死不活困在山里的东西,也就你们这些蝼蚁才把他当神敬仰着。”
这已经是凌司好几次提到山神不能脱身的事情了。
听他说得那么笃定 , 我慌张的心情才平静下来。
但就在这时 , 却有一个村民惊恐地喊道:“完了,石先生发怒了!”
“我家也是!”
“我的也是!”
在一阵骚动中,几个村民火急火燎地从家里冲了出来 , 三两结对地往村长家大院赶了过去。
我凑上去悄悄往他们敞开的家门里一看 , 才发现供奉着的石先生竟然已经碎裂了。
因为阿爹的事情 , 至今我对石先生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我问凌司:“我阿爹不是你杀的,对吧?”
凌司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 面带讥讽说他早就跟我说过阿爹的死与他五官 , 是我自己死活不相信。
我张了张口,无法反驳。
凌司倒是没有生气 , 只是嬉笑着推了我一把,让我去看戏。
我只觉得他这喜怒无常的真想是个心理扭曲的小孩子一般,什么事情在他看来都是有趣的玩物 , 全然不在乎对他人来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村长家的院门紧闭着,门口已经围了许多的人。
我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村长家门口竟然多出了一尊雕像。
那雕像没有眼耳口鼻 , 只是模糊可以看出一个用一对后腿直立的野兽的形态。
这雕像处处透着诡异,村民们慌里慌张的冲过来,却竟然谁都不敢越过这雕像上去拍门,只敢远远地对院子里喊着村长帮忙。
我从后面赶了上来,才刚刚靠近,便感觉到两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从古井里上来之后,我似乎变得更加敏感了。
就好像此时此刻,我清楚地感觉到是那诡异的雕塑在看着我。
凌司冷笑一声,说:“果然是臊臭的畜生 , 坐不住了。”
我问道:“你在说谁?”
凌司诡异地看了我一眼,道:“你心里在想谁 , 我说的就是谁。”
我沉默下来 , 视线重新落在了雕塑身上,半晌才说:“你看,这东西像不像黄鼠狼?”
凌司没有回答 , 这时 , 村长家的院门总算打开了。
出乎我意料 , 出来的人不是村长 , 竟然是夏美兰。
夏美兰只是个农妇 , 平时打扮与村里的妇女一般无二,但此时此刻却换上了一身绣花旗袍。
说来也奇怪 , 夏美兰明明不算身材苗条,但这一身度身裁剪的旗袍穿在身上,竟然让人有些挪不开眼了。
这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让夏美兰如此盛装打扮?
我习惯了夏美兰目不识丁蠢笨粗鲁的样子 , 如今她忽然打扮起来,却叫我觉得心头诡异得厉害。
就连凌司都低声说:“咦?这边倒是个有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