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方堇后面,不一会儿就必须要一路小跑才能追上他了。
我发现方堇走路的方式很奇怪。
明明我们两个的身高和步幅都没有差多少 , 但是偏偏他和我之间距离拉开得非常快。
等到了村长家门口的时候 , 我已经出了一身汗了,真是苦不堪言。
我忽然想到了那个霍中尉。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过人的本领 , 才能和方堇组队到一块儿去。
说来 , 自从到了这里之后 , 我就再也没见过霍中尉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就连他住的房间也是反锁着的 , 虽然我好奇 , 可没胆子去打探啊。
方堇回过头来,注意到我狼狈的样子 , 难得脸上有了真切的感情,竟然一瞬间有点腼腆:“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这一路跑累了吧?”
我摆摆手说没事儿:“大学考十二分钟跑,底子还在呢。不过,方二爷你这是怎么走的?难道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方二爷笑了 , 让我把鞋子脱下来给他,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小纸符贴在了里面 , 又还给我让我穿上。
我只觉得一股冰凉的能量顺着脚底一下子钻进身体里,最后却停在眼睛的位置。
面前的景象隐约有一些模糊,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但说恢复也不对,我面前多出了一条条曲曲折折的路。
方二爷说:“锁地成寸那是传说中的东西。我这只不过是个小把戏,能让人看到天地灵气运行的脉络,算是阵道的一种运用。这样看来,你只觉得我走了一步,实际上是因为我走的路线不同罢了。”
方二爷顿了一顿,又说 , “这符纸挺有用的,一对能用一个月呢。不过你得多练练 , 这天地风水道可不能随便走 , 尤其是在这地方,一不小心走错了你可真是要哭了。”
我听他这么说 , 连忙重新将符咒摘了下来。
这东西虽然好 , 但我不敢乱用 , 还是收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可是到了村长家门口 , 方堇却不肯回去了。
他盯着村长家门口那个五官都看不清楚的雕像 , 那模样好像是活见鬼了似的。
或者说,像是见到了杀父仇人。
我问道:“二爷,这是怎么了?”
方堇说:“你知道这雕像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容易啊 , 张三来治病的第二天雕像就摆出来了,看着还像是个半成品。
反正方堇好像把张三当成了什么高人,我琢磨着没有大碍 , 就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
没想到方堇却说:“他治什么脏病我没兴趣。反正,那也不是我的专业。”
他这话一说 , 我就听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问:“是不是雕塑有问题?”
“的确是有问题。”方堇想了想,用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雕像,竟然在犹豫不决。
这可新鲜了,堂堂方家二爷,从来这里之后就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现在居然因为一块石头而不安?
但是我知道村长家也是供奉着石先生的,所以不管这野兽样子的石雕究竟有哪里不对劲,我都没有太将它放在眼里。
石先生虽然邪门,但到底是怎么着的本土“山神”。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石先生的地盘上恐怕没什么东西能翻起风浪。
不然 , 当初阿爹也不会死得这么惨了。
想到伤心的往事,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方堇带头绕过那石雕敲了门。夏美兰一看是“国家要员” , 立刻把人迎进去了。
我一直盯着夏美兰 , 希望能从她身上看出一些异样。她说要帮我找到出货人,却也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她现在又变成了蠢笨惶恐的模样了 , 看上去好像根本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身处重重迷雾之中 , 心慌无力的感觉愈发叫我烦躁。
我的心中再一次升起浓浓的依赖感:要是凌司能出来就好了。
方堇带着我进了屋 , 不知何时掏出一个小小的罗盘来放在掌心里。
罗盘上面的指针发疯一样三百六十度转动 , 速度快得我简直担心那指针会断裂。
方堇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 快走到客厅的时候就把罗盘收起来了。
我心里猜测着:罗盘肯定是用来指路的, 我曾经看好姨和张三都用过类似的道具。
这东西的工作原理和指南针差不了多少 , 以此类推,指针滴溜溜乱转就说明咱们现在正站在“磁场中心”。
我身上渐渐出了一层白毛汗:方堇虽然没有直说,但从他严峻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村长家里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在。
刚才方堇也说了 , 他的专业是风水堪舆,这捉鬼除妖的事情实在不上道。
趁着村长还没有过来 , 方堇低声问我张三降妖除魔有没有一手。
我想了想,不确定地点了点头,没敢说好姨一直骂张三是个招摇撞骗的三脚猫的事儿。
方堇又说,那东西很聪明,知道村长家是三长两短的阴宅,才特地藏到这里来的。
我犹豫着问:“难道和门口那个石像有关?”
方堇嗯了一声,说:“不过那石像只是个幌子,里头塞了半个残缺不全的魂魄。这剩下一半魂魄才是真正做祟的东西。”
我问道:“难道之前鬼怪回村,也和那东西有关?”
方堇却说他难以肯定:“我说过了,这石头沟里我能察觉到的就有两股力量 , 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这一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你们一个小地方 , 穷山恶水背后竟然有那么多门道。”
方堇的丧气话让我有些崩溃:“那怎么办?二爷 , 你可是堂堂迷踪方家的人,别打退堂鼓啊!”
方堇笑了起来,说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退让二字。
这时村长走了进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 他的身上好像若有似无地缠着一股气。
这股气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的 , 看着叫人不太舒服。
我不敢确定 , 忍不住眯起眼睛向前凑了凑。
方堇却冷笑一声 , 说:“没想到 , 这还是个懂风水的畜生?但可惜了,在我面前玩这些把戏,根本就是班门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