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鳏夫的话危言耸听,但此时此刻他露出的恐惧表情却让我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直到刚才位置郑鳏夫都油腔滑调的 , 所以表情一认真起来 , 反而让我觉得不妙了。
霍中尉却不以为意,冷笑了一声 , 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 只要他放人将夏美兰交给我们处理。
可是郑鳏夫还没开口 , 柱子哥却先不同意了。
他看着我说:“阿秀 , 从小到大我们感情都会好。你帮我劝劝 , 不要让一个外人插手了石头沟的事情。这样下去,我阿妈真的会死。”
我万万没想到竟然连柱子哥都说出这样的话来 , 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生气。
何况我和霍中尉不一样。
他看上去只是想要将夏美兰要过来好好研究一番,而我却是百分百知道该如何替她解除尸毒的。
我同情地看了柱子哥一眼,说:“阿哥 , 你怎么非得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呢?你难道忘了这个老不死的当初中了尸毒是谁家救回来的?你把姨子交给我,我才能救她啊。”
柱子哥却说:“这次的事情和过去不一样。”
我莫名了:“什么不一样?”
柱子哥却扭头往郑鳏夫看了过去。
他这个样子真是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忍无可忍地骂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这老不死的狗东西害得老村长都呆不下去了——你现在算是认贼作父?”
“我没有……”柱子哥的瞳孔痛苦地收缩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 我甚至发现那痛苦之中还夹杂着一丝痛恨。
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让他看得一瞬间浑身发冷:柱子哥的表情好像我强迫他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一样。
郑鳏夫却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对着他发什么脾气?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那好,你们都跟我来——柱子,你也来。”
柱子哥应了一声,尾随在郑鳏夫后面。
郑鳏夫带着我们在走进了他的卧室,让我对着里头供奉的石先生跪下。
我笑了起来:“放屁。”
凌司点了点头,也说:“放屁。”
霍中尉比较直接,有一次拿出枪在手指之间转着,是不是对着那大圆石头瞄准一下。
郑鳏夫的脑袋上顿时涌出一股冷汗。
他恶狠狠地看了我们一眼 , 而后上前去将石先生两侧的白蜡烛点燃了。
借着烛光,我才看到光滑的石头表面竟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血字。
学字悉数我的罪状 , 直接将我八岁那年凿开红石头的事儿给抖了出来。
根据血字的说法 , 我犯下过错,又没有承担责任 , 所以山神震怒。山神的惩罚会直接落在石头沟所有的村民身上 , 除非他们将我交出去进行宣判。
宣判的方法很简单 , 就是要我在山里活过二十四个小时。如果有人要帮我 , 就会一并被当作从犯看待。
这规矩听上去不难 , 实际上却暗藏杀机。
如果是我一个人在山里生存二十四个小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山神本来就想要强娶我做老婆 , 小的时候被凌司i从中作梗“拆散”了,这一次怕是要再续前缘了吧?
我紧张地贴在凌司身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凌司却摸了摸我的脑袋,笑了:“别怕 , 这事儿和我的对家没关系。”
我的眉头猛然跳了一下,虽然不动声色没有说话 , 心中却已经疑窦重重了。
郑鳏夫对于阴阳的事情一窍不通,自然也看不到凌司、更听不到他说话。
凌司就这样用温柔的声音将其中的厉害分析给我听。
他说这一切都是出货人在捣鬼。
凌司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对家,但是毕竟这么多年来一直处在与他隐约对抗较劲的状态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即便素未谋面,但对于那所谓的死对头,凌司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之所以没有阻止霍中尉和张三在郑欣娘身上做手脚,就是因为知道那个阴毒的办法的的确确能够让对家遭受重创。
凌司说:“对家这些年来虽然比我壮大了许多,却不像是我能够自由在内外进出。甚至于,他原先在外界留下的钉子也渐渐被人拔了。关于这些事情,你可以等之后具体去问我方堇——我信不过霍家 , 但方家多多少少应该也知道一些相关的事情。”
我点点头,认真地听着凌司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
根据凌司的说法 , 他的对家这些年来 , 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获得自由。
尤其是在凌司与我沟通上、能够自由出入之后,他更是几乎走火入魔了。
从凌司的描述之中 , 我捕捉到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恐怕他们之间虽然彻底敌对你死我活 , 但是骨子里还是对彼此有一些体谅的。
毕竟不知道几千几百年以来 , 凌司就只是和这对家一边较劲儿一边大眼瞪小眼。当两个死对头彼此了解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 , 要保持纯粹的敌意和憎恨恐怕不容易吧。
凌司接着说 , 正因为对家疯狂地想要获得自由,所以才不会防备郑欣娘。
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 在洞房花烛的那一刻他的对家是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
“他一定被重创了,而且情况还算严重。”凌司说,“控制山外的石头需要消耗大量的力量 , 我那个对家在如今的情况下,控制石先生晃荡两下还有可能 , 但要说显示出这么复杂的血字,便是天方夜谭了。”
我明白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留下血字的人是那出货人了?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权限那么大,可以控制石先生的模样?
刚才郑鳏夫暗搓搓地说了,每个村民家里都得到了同样的讯息。所以如果我敢反抗,村民们一定会一拥而。
既然如此,现在好像我只剩下顺从这一个选项了。
果然,就连凌司也说,出货人的权限比他想象当中还要大。
原本他以为出货人只是村子里某个被山神和利益迷惑了的蠢货,但现在看来或许未必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 , 我们不妨就进山里去一次,说不定对方放松了警惕 , 反而会露出马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