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车几乎没有费劲,一句话就把我说服了。
是的。
我可以什么都无所谓 , 但唯独这真相是我心头梗着的一根刺。
尤其是我越接触这些事情 , 就越发现其中的弯弯绕绕多得不得了。
比如说,我一直以为这个出货人和血石背后的东西是穿一条裤子的。不然,血石那么凶怎么能放任他将自己的身体砸碎了往外送?
可现在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利益合作似乎不那么牢靠?
对我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现在我还没有找到好姨的下落。如果这里的东西同仇敌忾来算计我 , 我是肯定抵挡不住的。
这一刻 , 我不再因为村长淡漠的态度而犹豫不决 , 将刚才两人讨论的内容仔细写了一遍 , 然后撕下便签纸就出了门。
凌司说他有想要自己调查的内容 , 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他亲吻过的地方凉凉的,但是手摸上去却反而有些发烫。
我知道 , 凌司估计是用这样亲密暧昧的方法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他看我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露出厌恶甚至憎恨的表情,可是他这个鬼夫对我的保护的的确确是没话说的。
有了印记 , 我心里也就踏实多了。再想到身上张三祖师的符纸、以及老鼠妖给我的木雕,我顿时变得挺胸抬头起来。
只是没想到 , 村长家的大门居然敞开着。我还没有走进院子里,就听到里面他和柱子哥吵得不可开交。
我不禁觉得奇怪了:柱子哥是村长的独苗儿啊,从小到大村长连吼都舍不得吼一声,我回来那晚上他对柱子哥甩脸已经是很难得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能让这爷儿俩吵得仿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蹑手蹑脚的凑上去,贴在村长家窗户下面偷听。
原来柱子哥和村长争吵成这样竟然是因为我的缘故。
他不明白村长为什么不在我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甚至还反对他来帮我打点家里的事情。
柱子哥义愤填膺地问道:“阿秀的爹爹对我们家那么大的恩情,难道因为苗叔死了,就一笔勾销了吗?”
村长愤怒地骂着不孝子:“你懂些什么?阿秀阿秀——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了!”
这话就差直说我是勾引人的狐狸精,听得窗下的我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柱子哥也生气了,毫不留情的反驳:“爹!您不能这样子。您没看到吗?村子里都是些不开化的 , 这样下去,说不定他们要动私刑弄死阿秀呢!”
“胡说什么!那些都是你的叔叔伯伯邻里亲戚,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在你心中的地位?”村长的声音都因为愤怒而颤抖了。
外人两个字再一次刺痛了我的自尊心。
我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心急火燎地跑来告诉村长怨灵探亲的事情真的傻到家了。
只听村长接着说道:“我早上出面 , 不就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儿子啊——你可别傻了!你也不想想 , 阿秀一回来村子里就出了那么多的事儿?这是有人在搞她啊!换做是我,就想办法逼得她早点离开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顿时因为自己的误解而羞愧不已。
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原来,村长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我啊!
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 , 村长还是一如既往费尽心思在照顾我。
我可真是给他添了大麻烦了。
就连柱子哥也沉默了下来 , 可想而知房间里的状况此刻是多么尴尬。
我站起身来 , 就准备往里走。
可就在这时,村长一句话却让我僵住了:“更何况……你能保证阿秀她并不是个祸害么?”
柱子哥火了:“爹——!”
村长却说:“就算她本人并不是祸害 , 祸害却是因为她而起的。”
我再也忍不住 , 大跨步闯了进去,只觉得满心委屈几乎要溢出来了:“若是因我而起 , 那就让我来终结这一切。村长,我这一次回来,也是无可奈何的。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跟您说 , 这件事情早已经超出你我的控制范围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应对,而不可能继续逃避!”
“逃避?”村长怒了,手中的大烟枪对着我的肩膀就是一下 , 砸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听村长说:“你的口气倒是不小,可是哪来的本事?不逃——你这一次回来,恐怕咱们一村子的人都得死!”
我有些忍无可忍了,说:“村长!我敬您是长辈,也感激您小时候那样照顾我。可是有一句话我得说:您怎么越活越回去,没了当年一半的勇气和担当?”
“没大没小,怎么说话?”村长愤怒地用烟枪在手掌心里敲了两下,然后作势又要打我。
但不等他的烟枪掉下来,一个肥胖的身影就从内室冲了出来,疯狂的将我一把推开了。
她的力气非常大,猝不及防之下我差点一屁股摔下去。
对方披头散发状若疯狂 , 扬着肥大的巴掌就要打我。
柱子哥惊呼一声,冲上来把人拦住了:“妈!你干什么!”
“我打死这个祸害,打死这个小贱人!你看看她 , 把你阿姐害成什么样子了!”村长老婆夏美兰在柱子哥的怀中不断挣扎着 , 那凄厉的声音听得我心里发毛。
夏美兰的模样看上去像是恨不得将我亲手撕碎。
最后,村长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 , 啪地一下拍在了夏美兰的后脑勺上。
她闷哼一声 , 肥胖的身体终于软倒下去。
村长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 指挥柱子哥把夏美兰送回屋去 , 说自己要和我单独谈谈。
柱子哥不安地看了我一眼 , 小心的抱着他老妈下去了。
我皱着眉头问道:“村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村长叹息了一声,模样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问道:“柱子没有告诉你他这次为什么回来?”
我摇了摇头。
村长深深看了我一眼 , 然后说:“罢了,你跟我来吧。”
他带着我穿过前厅进了后院的一间卧室里。
卧室中一片狼藉,床上有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
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 , 裙子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污秽物,最触目惊心的是脖子上和手脚竟然各自用粗重的铁链捆绑起来直接固定在了地上!
听到有人进来,那姑娘一下子抬起了头。
我顿时认出她来:这是村长那个当年差点被送给山神做新娘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