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进入警方审问室,我的身份不再是协助调查的公民 , 而是打上了红标的嫌疑犯。
我局促不安地坐在座位上。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 , 大热天的闷得我有些呼吸困难。
过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总算有人走了进来 , 但对方却没有穿警服 , 反而西装革履看上去像是个生意人。
我一下子想到之前那个警官问我的话。
难道我是真的得罪什么人了?
西装男的手里拿着一瓶刚刚还凝结着冷雾的依云矿泉水 , 张口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 直看得我垂涎三尺。
“渴了?”西装男喝完 , 将还剩下半瓶的水放在我面前。
可是一进审讯室,我的双手就被铐在了座椅后方的金属栏杆上。
如今冰水近在咫尺 , 我却根本没办法拿。
我冷笑一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这方法对别人可能还有用 , 对我么……你想太多了。”
“是吗?”那西装男于是将矿泉水瓶收了回去,然后让人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进来 , 将屏幕对着我。
他说:“我倒要看看,你面对证据是不是还能嘴硬。”
电脑上播放了两段视频。
第一段是我走进佳佳的房间,右上角的时间显示恰好就是她死亡的那个时间段里。
第二段视频则是我在佳佳未婚夫所在的办公楼里匆匆离开的画面,时间也刚好是他跳楼自杀之前。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伪造证据。”
“你当然这么说。”那西装男笑了起来。
但我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干了些什么。
如果这些证据是真的,按照国家杀人罪必彻查的规矩,恐怕早就已经发出通缉令了,还能让我在石头沟蹦达那么久?
我笑了起来:“好,我怎么说无所谓。重要的是您怎么想。毕竟,您有本事在我一回到沪城就将我给兜起来 , 要捏死我恐怕也容易得很。”
“是啊,的确是容易得很。”西装男笑了起来 , 说 , “不过,我们老爷是个讲道理的人 , 不会随随便便害人。”
“那可真不错。”我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了嘴角。
西装男道:“我看出来了 , 苗小姐也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 , 当然要用聪明的方式讲话。我知道你现在在调查些什么——直截了当地说 , 你现在的行为有些碍手碍脚。石头沟那里年年都有人盯着 , 从来没有出过事儿,就算真的出了问题 , 上头也自然有应对的方式。”
我冷哼一声,心想:没想到石头沟里头的事情还真是非同小可,竟然还惊动了不少大人物。
如果我没猜错 , 房间里的监控监听设备恐怕也已经被关掉了。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我若是在这里与他达成什么协议,自然是一切顺风顺水。但是如果我们不欢而散 , 他大可以走出去胡乱编造一番我的说辞,到时候,我恐怕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很显然,这西装男根本不是来谈判的。
摆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顺从, 要么以杀人犯的身份余生在监牢里度过。
果然是有权有势的人, 这手段够直接霸道,一点儿弯路都不走。
只不过,他太小看我了。
我好整以暇地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说:“华夏文明的传统:以和为贵。先生您这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手段怕是有些过时了。说实话 , 你要是上来好好跟我讲呢,说不定我还愿意听一听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事儿给人添了麻烦。但是你上来就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人家生气了。”
那西装男笑了起来:“苗小姐好像有点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如果你们家老爷真的那么大本事 , 恐怕就用不着借这漏洞百出的旧案来折腾我了。”我反唇相讥。
如果对方以为我仍旧只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二十出头小姑娘 , 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石头沟那小小的地方,里头的门道却丝毫不比沪城要少。
所以 , 若是想要吓唬我 , 他们可得多用一点心啊。
何况,我有恃无恐不是?
我眯眼笑了起来:“我也跟您说一句: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 , 如今调查 , 也是因为收养我的阿姨出了事儿。要是您上头那位真想要我快点收手 , 其实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帮我把人找出来原原本本送到我家——而不是派人到我的房子里来乱翻。不知道你们找没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但那西装男反而愣了一下:“找什么东西?”
我朝他眨了眨眼,手腕一动 , 手铐和金属围栏碰撞便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歪着头笑了:“您该不会真的指望我相信这事儿与你们无关吧?”
西装男有些惊讶地盯着我,最后抬起手来往单面玻璃外头做了个手势,立刻便有一位警察走进来替我将手铐解开了。
我笑眯眯地谢过了对方 , 站起身来直接从西装男手中抢过了矿泉水瓶,咕嘟咕嘟将剩下的水全都灌了下去 , 这才觉得神清气爽。
“这位先生是个普通人吧?”我将矿泉水瓶扔到了房间一角的垃圾桶里,笑了。
近距离接触的一刹那,我可以肯定对方身上没有任何灵气。
不要说灵根了,恐怕这人连阴阳眼都没有开启呢。
我倒是觉得有意思了:他上头那个什么“老爷”是闹哪样,竟然派一个普通人来折腾我?
西装男倒是很淡定:“没办法。我太愚钝,自然只能做做这跑腿的事儿。不像是苗小姐这样有天赋的人——你们的世界一定很精彩。”
我一挑眉,轻笑:“那倒未必。”
西装男也只是客气地笑笑。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浪费在与我客套上面的时间,其实真的是他仅有的从我口中问出什么来的时间。
因为,审讯室的大门直接让人从外头踹开了。
一身短衬衫卡其裤的方堇走了进来 , 脑袋上还架着墨镜:“哟哟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把咱们阿秀姑娘给抓来了?”
“方二爷。”西装男站起身,脸上闪过一抹忌惮。
果然是圈内人啊。
我跟着站了起来 , 往方堇那边走了一步:“说好了回沪城就找方二爷 , 只是没想到需要您来把我从局子里捞出来,我这次丢脸可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