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我是被一阵接一阵的尖叫和哭号声吵醒的。
这声音实在太销魂了一点 , 我一翻身 , 吓得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尾椎骨着地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凌司伸手将我拉了起来 , 笑意并没有进到眼睛里：“怎么还是一惊一乍的？好歹你也经历过不少事儿了。”
我谢过了他 , 然后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说实话 , 有时候我都怀疑凌司是不是有精神分裂之类的毛病。
我可没有忘记那仅有的几次“chun梦”。我很清楚那不是梦境 , 而是凌司对我上下其手。
梦中的接触回想起来仍旧让我脸红心跳浑身发热 , 那温柔热情的触摸之中所隐藏的强烈情感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可问题就是，凌司平日里对我的毫无兴趣不屑一顾也不是伪装出来的。
就好像现在 , 因为石头沟阴气浓厚，他白天也能够自由行动。
可是我睡觉的时候他明明守在旁边，却规规矩矩完全没有碰我。
再仔细想想 , 到现在我们之间都还没有夫妻之实，反而上一次差点水到渠成的时候 , 我却险些被凌司给掐死。
所以说，这男人到底什么毛病？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盯着凌司看。
凌司勾起嘴角，细长的凤眼邪魅一笑：“阿秀看我看呆了？”
“并没有。”我惊醒过来，狼狈的收回了视线，问，“外面出什么事了？”
凌司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说：“死人了呗，还能出什么事儿？张三刚才已经奔出去看了，要我说，你还是别凑那个热闹。”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轻描淡写，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说什么？
死人了？！
我心急慌忙地从家里冲了出去。
晚上来的时候还没有注意 , 现在天亮我才发现石头沟的景象已经焕然一新，显然是这几年做石料生意赚了不少钱 , 甚至建起了一个新的村广场。
如今 , 这广场中央就站着好几户哭哭啼啼的人家。
地上的尸体用麻布裹着，一二三四排成一行。
一个晚上死了四个人？
广场上的愁云惨雾和那一溜排开的尸体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远远的 , 我能够听到钢厂上的人正在争吵什么。其中 , 张三站在一群人的面前手舞足蹈在比划 , 但村民们的情绪看上去很激动 , 逼得他步步倒退。
我走近了一些 , 这才在又哭又闹乱哄哄的人群当中听到“负责”、“血债血偿”之类的字眼，顿时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石头沟的村民说好听是守旧 , 说难听就是愚钝未开化。
穷山恶水出刁民，和这样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但是，晚了。
有眼尖的村民看到我 , 立刻尖声指着我骂道：“就是她！她一回来，咱们就出事了。苗秀根本就是个祸害！是她触怒了山神，才将惩罚降临在我们头上！”
刚刚死了亲属的村民们如同疯子一般 , 红着眼睛向我冲了过来。
张三一个人根本拦不住他们，只能回头叫我赶快避避风头。
但就在这时，一个喇叭放大的声音如平地惊雷，一下子将所有人炸定了：“吵什么！不怕让外人看笑话！”
是村长来了。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看着比起十二年前不知佝偻了多少的村长，却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凌司始终没有说话，寸步不离的护在我身边，看谁都是那警惕怀疑的视线。
村长在我面前站定，然后视线直直地落在了凌司身上。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是彼此四目相对了几秒钟 , 然后又各自错开了视线，只是相互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奇怪的默契。
村长挥了挥手 , 镇住了那些情绪激动的村民。
他说 , 这次村民们的死各自都有各自的原因。
村长的话很不客气了，直接让死者的亲属们自己想一想 , 家里有没有哪个人死得冤枉的或是有怨气的 , 言下之意 , 就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然后 , 村长又指挥着张三去每家做一趟法事。
今年村长已经八十五六岁了 , 不论是佝偻的身体还是一下巴的花白胡子都让张三这个做晚辈的难以推脱。
张三苦笑了一声，一瞬间就被村民围拢了。
刚才还对张三恶言相向的一群人 , 现在恨不得将家里的肥母鸡取出来送给张三，好让他先到自己家去做法事。
看这个样子，摆明了就是做贼心虚。
我一点都不觉的意外：我们这村子虽然小 , 里头八点档的家庭戏码却绝对不少。生不出儿子的媳妇、年长却碎嘴的婆婆、上不了山当不了劳动力的爸妈……
这些，都可能成为某个家庭不为人知的污点。
等我将视线从张三身上收回来的时候 , 却发现村长已经转身走了。
我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殷勤的向他道谢。
可是村长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甚至明显往旁挪了一步不愿意让我靠近：“不用客气，你最近没事就少走动了，呆在自己家里吧。”
这态度让我呆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村长已经又一次走远。
我的脸皮再厚，这一回也不好意思追上去了。
我郁闷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 最后不得不回了家。
一路上，凌司都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等我走进了家门里 , 他才问道：“阿秀，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倒是没想到凌司竟然会征求我的意见 , 一时之间有点儿猝不及防：“我不知道。这些死掉的人，肯定就是被昨天晚上乘车回来的那些人给弄死的。难道说真的是冤魂索命？”
凌司笑了 , 说：“是啊。外人只觉得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冤魂 , 却不知道人本来就是很小心眼的。不过 , 这些去世了那么久的冤魂，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弄出来的？”
他这么一点拨 , 我就明白古怪的地方在哪儿了。
就算再外行 , 我也知道人死了之后是有鬼差来收魂下地府的。到时候是直接轮回、清算功德还是守阴寿，那地府自有一套规矩。
这地府又不是快捷酒店，里头的亡魂怎么可能说叫就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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