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孽债

第8章 离开

第8章 离开

  小贩的尸体很快就被处理了。碍于村长威严,村里人没有多说些什么。
  但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地透露着他们的排斥。
  恐怕如今在村里人眼中 , 我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了。
  于是 , 我索性主动对村长说:“我挖了红石,如果真的有东西要报复起来 , 我怕会拖累村子里的大伙儿。村长 , 您不要难过。我觉得 , 我还是离开比较好。”
  村长难受地看着我 ,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的时候 , 有一辆越野车突突突地来到了石头沟村口。
  我们这小地方,最近的公共车站都要翻过两座山头,哪里见过越野车这种高端货啊?
  不光如此 , 车上走下来的竟然是一个大长腿的美女。
  她穿着一条紧身裤,上身是一件米色大衣,脖子里塞着厚实的羊毛围巾。
  她脸上架着一副大墨镜 , 看上去像是村长家旧碟片上面的香港女星。
  村长让我乖乖在屋里等着,自己上前去和那长腿美女交谈起来。
  美女一边听 , 一边往我这里看了过来。
  虽然有墨镜遮挡,但我还是和她对上眼了。
  她的视线好锐利,像是刀子一样,一下子将我钉在了地上。
  长腿美女推门走了进来,爱不释手地捏捏我的脸蛋:“没想到师兄这么个大老粗,竟然能有个这么水灵灵的女儿。”
  村长似乎很忌惮她的样子,在一旁赔笑道:“是啊,所以我也不舍得阿秀在咱们这不见天日的地方长大。”
  “名字叫苗秀?真好听。”美女摘掉了墨镜,对我露出一对大大的明亮的眼睛来 , “来,阿秀 , 叫好姨。”
  我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 因着小孩怕生的心性,忍不住往村长那边挪了挪。
  村长却一把将我从身后揪了出来 , 斥责我不懂事。
  自称江好的美女伸手将我拉了过去 , 皱着眉头说:“小孩子么 , 经历那么多事害怕是正常的 , 别那么凶。”
  因为这一句话 , 江好在我眼中的形象顿时变得亲切了不少。
  而且,她的手热乎乎的。
  阿爹说过 , 身上热腾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因为这样的人正气昂扬,不怕被脏东西缠上。
  于是 , 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好姨。”
  “哎,真是个乖孩子 , 甜死我了。”好姨在我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谢过村长之后,就带着我往外走去。
  我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座上,安全带勉勉强强固定住我小小的身体。
  在颠簸之中,石头沟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累了、也怕了。眼看着熟悉的村子渐渐远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靠在座椅上陷入了梦乡。
  好姨的家就在云滇。这里青山绿水,一切都格外漂亮。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石头沟外的景色是这么漂亮的:古色古香的阁楼在接到两侧排列开 , 客栈、小贩、还有打扮靓丽的人都让我目不暇接。
  我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这次说不定是因祸得福。虽然遭遇了那么多变故 , 可我却反而离开了石头沟 , 进入了更广阔的世界。
  好姨带着我,在云滇首都昆市住了下来。
  她住的地方是一间小客栈 , 老板老板娘似乎与她相熟。
  好姨对他们交代了几句 , 然后就让我去房间里换一身干净衣服。
  房间里果然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品 , 衣服也刚好合身 , 仿佛量身定做。
  做完这一切出来 , 老板娘便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让我喝下。
  我狐疑地左右看看,问道:“好姨呢?”
  老板娘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并没有因为我流露出来的警惕而生气 , 只是说好姨需要去办一些事,这药是她交代让我喝下的。
  老板娘说:“丫头,你把药喝下去 , 然后告诉奶奶你看到的东西。这样,好好才有办法保你平安。”
  因为好姨和这对老夫妻熟识的缘故 , 我对他们没有太大的戒心。
  听她这么说,我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把汤药喝掉了。
  汤药闻着刺鼻,入口却甜甜的。
  东西喝下去没多久,我就觉得有点迷迷糊糊的了。
  老板娘连忙一叠声地提醒:“丫头,可千万看清楚了,别糊涂了!”
  我哦哦地胡乱应着,眼前很快黑了下去。
  空气之中有些冷,但是并没有风。四周一片静谧,连正常的树叶或是虫子的声音都听不到。
  唯一的声音来自正前方。
  咔嘣、咔嘣、咕咚。
  我一下子从头凉到了脚:妈妈呀,那是吃东西的声音啊!
  这时 , 仿佛有人将一层幕布掀开一般,我突然就能看清周围的东西了。
  前方大快朵颐的是一个身材小小的男孩子。
  他没吃一口 , 体型似乎就变大一点。
  在他的身下、左右 , 一块一块都是碎肉和骨头。
  正好,这吃东西的孩子随手把什么往外一扔 , 东西啪嗒一声 , 刚好落在我脚下。
  我低头一看,那竟然是一只啃得只剩半只的手!
  我忍不住尖叫一声。
  前面的男孩子听到动静 , 猛地回过头来。
  虽然他双目圆睁的模样很可怕 , 但我还是看清楚了:那明明就是昨天夜里在山上将我拉出洞的那红衣少年,只不过是幼年版的而已!
  那少年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 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上啃到一半的东西,向我猛地扑了过来!
  我尖叫一声,就在这时 , 一切却仿佛镜花水月一般忽然扭曲,眨眼便化作泡影。
  我出了一身冷汗,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客栈冰冷的地面上 , 手里的汤碗落在地上早就砸坏了。
  老板娘迅速将一支笔和一张黄色的纸塞到我的手里,然后在我的额头上重重一拍:“看到什么了,写下来!”
  说来真怪。她这么一拍、一骂 , 我的身体就自己动了起来,嗖嗖嗖在纸上奋笔疾书:那写下来的东西有好多字我还不认识呢!
  随着我最后一个字写完,笔下的黄纸便呼啦啦一下自己飞回到了老板娘的手中。
  只见她三下五除二将黄纸折成一只纸鹤,一松手,纸鹤就从露台飞了出去,看得我啧啧称奇。
  太阳落山之后,好姨行色匆匆地回来了。
  她将我叫过去,又仔细问了一下我喝下汤药之后看到的东西,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我不安地问道:“好姨,怎么了?”
  好姨脸色苍白地正要说话,就在这时 , 我们却听见外面传来咚的一声。
  我们冲出门去,便看到白发苍苍的老板娘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 身下流了一地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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