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林人泣不成声，良久方才平静下来。
在他的叙述之中 ,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将药灵谷看得如此之重。
原来 , 我口中的蓝蓝正是他那惨死的妹妹的残魂。
守林人说，妹妹不堪侮辱咬舌自尽 , 他赶回家的时候 , 妹妹的魂魄几乎已经散了。
守林人只来得及用自己的歪门邪道救下一些灵魂碎片 , 其中的灵智却已经不复存在。
尽管如此 , 守林人却仍旧将它当成了自己最亲爱的小妹 , 甚至花费重金在黑市里买了一个养魂玉牌，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够醒来。
这件事情让守林人金盆洗手了。
早在他妹妹生前 , 兄妹二人就因为守林人的“职业规划”爆发过数次争吵。
他的妹妹一直说，他们这样发的是不义之财，就算守林人盗墓的过程当中不害人 , 但是惊动死者陵墓又将他人的财产据为己有，本身就已经是不仁不义的了。
我听着守林人的描述 , 脑中逐渐描绘出一副桀骜兄长和乖巧妹妹的温馨画面来。
守林人在妹妹死后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够学习巫医之术，甚至一句将所有的材料都整理好了。
妹妹生前体弱多病，要整理这些学习内容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精气。
守林人不忍辜负妹妹一番心意，才走上了修炼巫医之术的道路。
讽刺的是，他却比一心悬壶济世的妹妹更加有天赋，几乎一点就通。
如果他早些开始学习医术，说不定连妹妹的双腿都可以治好。
在游历的过程当中，守林人偶然之间得到了药灵谷的消息。
抱着将妹妹复活的心态 , 守林人便又一次踏上了搜寻之旅。
“等我回来之后我才得知，我挖出来的那个东西没有被压住 , 开始做乱了。”守林人的脸上写满了自责与懊悔。
我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你是要告诉我 , 那整整十年的天灾人祸，实际上是这大患所为？”
守林人摇了摇头：“不。人心的恶是我们永远无法衡量的。大患的出现只与天灾有关，与人祸无关。”
尽管如此 , 受尽不公正待遇的灵界人士依然倾巢而出了。
当自己的国家和同胞面对着远超他们能力的威胁的时候 , 这些被打成封建迷信的人们勇敢地站了出来。
刚刚得到药灵谷将一切安置好的守林人没有勇气拿妹妹仅剩的残魂冒险 , 便只是以巫医的身份低调地旁观了整个乱世。
守林人说：“即便如今回想起来当时那几年的景象 , 我还是夜不能寐。大患只露出来半条尾巴——就那样 , 便也已经让鬼门关大开，瘟疫横行瘴气弥漫 , 恶鬼妖魔不分日夜地杀戮和狂欢。”
守林人的话令我毛骨悚然。
想来，那不仅仅是阳间的灾难，地府恐怕也焦头烂额。
难怪呢 , 难怪我这个填山人在下面的地位如此特殊。
他们要靠我的牺牲来活，自然对我好了不是吗？
这个发现顿时让我浑身发冷。
但守林人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只是自顾自沉浸在回忆里。
他说：“我们国家的灵界力量原本不论在世界什么地方都是能拿得出手的。你别笑——我虽然是个不入流的盗墓贼 , 却也是在乎这片土地的。”
守林人顿了顿，脸上闪过恐惧的神色：“但是在那十年里，我看到太多的灵界天才白白牺牲。在那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引以为豪的力量那么渺小。”
我问道：“因为灵界的力量没有办法重新封印大患，所以，上头才想出了万灵血石这么个鬼东西？”
“是的。”守林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说：“你不要以为我们想出这样一个方法很没有人性，其实事情根本不是你道听途说的那样。毕竟那段时间。天灾那么多，死亡人数根本无法统计，如果真的只是拿人填山，难道你以为上面找不出搪塞的方法，需要这么大动干戈地用武力来组织任何一个深入调查的人吗？”
守林人的话让我哑口无言。
因为 , 他所说的也刚好是我觉得奇怪的。
比较那十年之中有太多的记录无处可查了，大大小小的天灾更是数不胜数 , 何况接下来紧接着就是整整三年的民不聊生。
说实话 , 虽然九千九百九十九听上去是个巨大的数字，但要是在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里头均摊一下 ,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掩盖过去。
果然 , 守林人说：“不要误会了我们国家的灵界。能够在灵界堪城生存下来的 , 里头没一个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和巾帼。当初 , 他们提出的封山方法 , 分明是用自己来血祭。”
这句话震得我说不出话来。
我好不容易才回过神：“你是说，他们要用自己填山？”
“没错。”守林人惨然一笑，“那些前辈们各自留下了传承 , 然后，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命来换下一代的安宁。”
说到这里，守林人眼中滚下两行热泪。他充满痛恨地说：“可是 , 奸人当道啊。”
我一听，便知这里头肯定还有内幕。
道理很简单：
如果当初真的是修道者殉国填山 , 那这事儿不需要掩盖，反而应当歌颂才对。
就算因为某些保密问题不便让普通大众知道这里头的内情，国家上层也应该给予这些娃打的灵魂最高的待遇。
果然，守林人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告诉那些瞎了眼的管理者，我们使用的封山方法是以毒攻毒，所以我们这一方的怨气越重，对大患的压制效果就越好。”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因为这样，上面才选择了用万灵血石？”
“没错。”守林人愤怒地握紧了拳头，满头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痛骂着：“没有良心的东西 , 那些填山的普通人，你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么？都是那些被冤枉了的学者老兵。造孽啊 , 那么多的枉死鬼 , 这怨气如果真的能够压制大患也就罢了，若是压制不住，这华夏的大好河山都要给他们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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