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说，如果不是遇到了我母亲 , 他恐怕不可能会成为如今这个样子。
一边说着 , 他一边直接在狭小的直升机机舱内浮现出来，在我面前随地坐下了。
方堇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 但没有多说什么。
凌司一挥手 , 直接在咱们周围设置了一个隔音的法术。
“我的那位对家并没有算错什么。”凌司的语气里带着心有余悸。
很显然 , 即便他是获益的这一方 , 凌司也仍旧惊叹于慕家夫人的步步算计。
果然 , 凌司紧接着就说：“我那对家遇到慕夫人，只能算他太倒霉。慕家祖祖辈辈大隐隐于市 , 如果不是遇到华夏国家存亡的境况绝不会出面，不为人知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如果不是她出手干涉，我对家的这个计划 , 足以将这世界拖进深渊了。”
如此算计，真是不能小觑。
我惊叹于慕夫人的强大 , 心中却没有多少自豪。
说到底，我还是无法将这突然冒出来的角色当成自己的母亲。
凌司又说：“慕夫人最厉害的一点，不仅仅在于她懂得算计，更在于她够狠心。”
我点了点头：“可不是么？连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都能够算计进去。”
“何止是你？我不是也一样被她算计了吗？”凌司苦笑一声，说慕夫人发现万灵血石之中又意志开始形成，立刻就主动和他接触了。
当时的凌司并没有具体的人格，只是无尽怨念凝聚而成的负面能量而已。
是慕夫人耐着性子用自己的力量温养他，才让他慢慢有了灵智。
我却觉得特别诡异：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岂不是说，凌司是我妈一手带大的……童养媳？
我一时之间没忍住 ,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凌司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问我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连忙忍住笑，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听得很认真的呢！”
“信你才怪……”凌司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 说我乖乖听他讲下去 , 恐怕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这个态度给我的心头笼罩了一片阴霾。
这一次我是真的收敛了笑意，听他认真说下去了。
凌司说 , 他其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慕夫人的心态 , 但是慕夫人看他的视线越来越温柔 , 如果他没有猜错 , 应该是母性在他身上苏醒了。
果然 , 在凌司的魂念变得非常成熟、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慕夫人向他提出要他与我订下婚约的要求。
当初的凌司还是一张白纸 , 将慕夫人视作自己的恩人，听她提出这样的要求，自然答应了。
这话听得我难以置信：我实在无法想象凌司如同个小孩子一样在我母亲身边承欢的画面。
但凌司说到这里却忽然沉默下来。
我听得正出神，忍不住催促：“你怎么不说了啊？”
凌司叹了一口气 , 说：“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愣住：“怎么了？”
凌司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下，然后又是一叹：“阿秀，你可愿意承诺永远不会恨我？”
他的语气那么严肃 , 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不安起来：“好啊，我答应你。再说了，我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这段时间以来你为了我付出了多少我都看在眼里——不管过去发生过一些什么，我都绝对不会恨你。你要是不相信，我——”
“不用。”凌司心急慌忙地捂住了我的嘴，“你都是快要当妈妈的人了，可不能像是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发誓。一句话一个因果，你以后要多多小心。”
凌司的关切让我的心中充满了幸福。
我傻乎乎地“哦”了一声，乖巧地点头答应了。
凌司这才告诉我：他之所以能够获得完整的灵智、甚至能够将元神从万灵血石当中分离出来，其实是因为他吞噬了慕夫人的灵魂。
这句话费了我几秒钟才消化过来。
我缓缓重复：“你……吞噬了……？”
“你的母亲 , 严格说来是我杀死的。”凌司耸了耸肩，“我唯一没有料到的是 , 慕夫人竟然在她的灵魂当中藏了一个禁制 , 彻底篡改了我的记忆。我因此忘记了所有与慕夫人有关的一切，只记得自己身上有这么一个婚约。”
我半响没有说话 , 大脑有一点短暂的当机。
但是凌司却似乎误会了 , 以为我是在生他的气 , 怪他吞噬了慕夫人的魂魄。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我极度陌生的狂躁：“我就知道。什么承诺——”
“喂喂喂 , 你不要自己一个人随意脑补好吗？”我连忙对着凌司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 , 一股清淡的药香忽然从我的指尖飘散出来。
我一下子明白是蓝蓝察觉凌司的状态不对，主动用药灵谷的灵气为他调节灵魂。
这一瞬间 , 我的心中浮现出淡淡的醋意。
我知道蓝蓝是因为模拟了我的情感才对凌司如此情深义重。但是……哪个姑娘受得了自己身体里住了自己老公的痴情饭？
不过蓝蓝的药灵之气果然很神奇。
不仅仅是凌司，就连我身体里一阵一阵的不适都缓解了不少，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但同时我也明白了：如果蓝蓝一直都有让我舒服下来的方法 , 那之前她就是故意没有用了。
难道说我没有把她当成敌人，她倒是咬牙切齿恨上了我？
这么一想，我顿时狠狠朝凌司看了过去：“瞧瞧 , 都是你的烂桃花！我就算真的要恨你，也应该是为了这事儿恨你才对！我妈那些事情都不知道多少年之前了，当时我还是个胚胎——胚胎！我这辈子只有阿爹没有阿妈，不能有个人给我留了一封绝笔书，我就真的与她血浓于水了啊！”
这也是我心中最大的怨言。
母女亲情靠的是点点滴滴日积月累。
因为没有阿妈，我小时候可没有少让村子里的孩子欺负。
这一切，不是慕夫人一封绝笔信、几句深明大义的话就可以弥补的了的。
我看着冷静下来的凌司，无力地让他继续说下去：“我不明白，为什么慕夫人要在自己的魂魄上做手脚？还有，为什么你一定要吞噬她的魂魄？万灵血石里头本来不就充满了魂魄吗？”
凌司苦笑了一声，说：“这就是慕夫人最聪明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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