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堇如此胸有成竹，我便决定相信他一次。
毕竟是为了我的孩子。
女子本弱 , 为母则刚。
这一刻我忽然抛掉了自己所有的顾虑和不安：慕家也好、万灵血石也好、大患也好 , 都别想要成为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凌司始终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临走的时候 , 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让咱们据为己有的守林人木屋。
我忍不住嘲笑他的软弱：“怎么你反而变得有些婆婆妈妈了起来？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啊。”
“谁多愁善感了？”凌司收回视线 , 傲慢地冲着我哼了一声。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 , 凌司身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异状。
但偶尔我有两次半夜醒来想要找他 , 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所以 , 我愈发确定凌司是背着我自己扛起了一片天。
我们就这样上路了。
这一次方堇没有再掩饰自己的行踪，而是直接让小霍少爷联系了家里 , 派了军用直升机来接送。
我的身体还是有点虚弱，但是经过这段时间方堇的调养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不能像是过去那样放开手战斗 , 但勉强照顾好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
凌司的身形一闪，整个人则消失了。
一顾此股寒冷顺着我的脊椎一路钻进了我的脑髓深处 , 让我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方堇眼明手快地托住了我的肘部，问道：“你到现在还没有习惯他进出你的魂魄？”
“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可能还是因为怀孕了的缘故吧。”我叹了一口气，也不和方堇客套摆谱，任由他扶着我在直升机里坐稳了。
直升机一共来了两部，方堇和我一架，由他做驾驶员，而另一架则是霍中尉亲自开过来的，搞得小霍少爷大气不敢出，缩着脑袋就上去了。
下方的山林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微缩模型。
我感慨万千地靠在玻璃上往下看 , 轻声说：“要回去了。”
“逃避不是阿秀姑娘的风格，不是吗？”方堇站着说话不腰疼 , 笑着调侃道。
但他也的确没有说错 , 逃避的确不是我会做的事儿。
我收回了视线，盯着方堇的后脑勺问道：“方家和霍家，哪个传承比较悠久？”
方堇回答了一句差不多。
我于是问：“那我问你，你听说过慕家么？”
“慕家？”方堇一头雾水的语气已经给了我答案。
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其实 , 从凌司从来没有提到过慕家这一点看来就知道 , 至少当时填山的那些人里头没有一个知道慕家的存在。
我妈虽然是在填山的人群当中 , 但是她连自己的性命都能毫不犹豫地为了这个世界交出去 , 自然早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 绝对不会让重要的情报从自己这里泄露。
可就在这时，凌司的声音却在我的脑海里响起：“如果你想要知道慕家的事情 , 我可以告诉你。”
我顿时愣住了，好半天回过神来，刹那间怒从心起：“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凌司叹息一声，“只不过 , 我曾经做过一个承诺，绝对不能将慕家的事情对外透露 , 尤其是不能告诉你。”
“你给我等一下——”我气得忍不住吼了出来，吓得方堇开着直升机整个抖了两下。
我倒抽一口冷气，不敢放肆了。
方堇哭笑不得地瞪了我一眼：“阿秀姑娘，我这驾驶技术也就勉强过关，你别一惊一乍的成么？”
“抱歉。”我窘迫地冲他笑了笑。
但我无法想象，难道凌司一直以来都知道这里头的真相？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还那么千辛万苦地东奔西跑干嘛？
凌司估计也察觉到我不断上涨的怒气槽，语气听上去有些狼狈：“阿秀，你给我机会跟你把话说清楚再生气，成么？”
“你说。”我气鼓鼓地双手抱胸，狠狠地补了一句，“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怎么圆谎。”
“我没有骗你 , 何来撒谎一说？”凌司却不慌不忙，慢吞吞地跟我解释起来。
他说 , 他的确知道慕家的事情。
而且 , 那是我妈亲自告诉给他听的。
“但是我本来是真的不知道你填山的命运。”凌司叹了一口气，说 , “我不知道那位慕夫人到底是什么毛病。她明明将这些事情都告诉给了我听让我保护你照顾你 , 却又偏偏篡改了我的记忆。”
我一怔：“篡改记忆？”
凌司点了点头 , 说：“你记不记得 , 刚与你认识的时候，我对你的态度很差？”
“是啊。”我皱了皱鼻子 , 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那会儿凌司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似的，不知道让我多伤心呢。
凌司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没有猜错 , 很可能是慕夫人到最后后悔了。”
“后悔？”我震惊了。
那个留下绝笔信让被自己坑死的女儿不要恨她的女人，竟然会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
从那绝笔信的字里行间里，我只感受到这仅存在于纸面上的“母亲”的深明大义和勇敢果决，却没有感受到半点母女柔情。
或许我的确是先入为主 , 但这个猜测和当年的真相恐怕也是八九不离十。
母亲在绝笔信里写得很清楚：慕家人世世代代注定了要在这华夏大地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后悔——这两个字实在不符合她的形象。
“当初 , 我只知道自己身上有一个推不掉的婚约——而且对象还是蝼蚁一般渺小的人类。分明只要杀死你我就能够彻底获得自由，但我又偏偏受到限制无法对你下手。”凌司一股脑说了长长的一段话，最后问我设身处地换成是我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我一脸懵逼地瞪着他：“你慢点，我跟不上。你难道没听说过怀孕的女人会变笨吗？”
凌司顿时无语了，但最后只是宠溺地轻叹了一声，说：“这么说吧：你的母亲的确是个为了大义可以利用身边任何人的性格。但大概是困在山里那么多年，她的性格的确发生了改变。我早已经产生灵智，但如果不是你的母亲，我至今或许还浑浑噩噩困在万灵血石里。这么算起来 , 她也算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误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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