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我尖叫着,灵根一瞬间全数从身后涌出 , 化作长鞭狠狠向前抽打下去。
村民们一瞬间东倒西歪 , 惊恐地呼喊着。
可是来不及了。
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混蛋提前往我家泼了汽油。
房子一接触到明火,只是眨眼间便已经彻底被火焰吞噬。
这一刻 , 我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剜掉了一块。
那房子很破。
屋顶啊、外墙啊、甚至灶房里的煤炭炉子都破破烂烂的了。
可那是我的家啊!
泪水猛地滚落下来。
凌司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我 , 将我的身体牢牢控制住 , 不让我冲上前去。
我愤怒地吼叫着 , 村民们回过神来之后,却一个个凶神恶煞般向我们包围过来!
凌司忍无可忍 , 一把将我拉进怀中狠狠吻住了。
他的亲吻是冰凉的,如醍醐灌顶一样 , 依靠极端低温强制性地让我冷静下来。
凌司在我耳边急促低语,让我一定要保持冷静。
他说,这一切都是出货人动的手脚。
我们进入方堇的阵法的时候 , 明明是对方动手最好的时机。
魂魄不在,肉体是最脆弱的了。
但偏偏出货人按兵不动 , 这就说明他忌惮方堇和霍中尉的背景。
这人的目标明确,只想要弄死我一个人。
而且他很能忍、甚至禁得起诱惑,没有与方堇正面硬碰硬,这一切都不是好兆头。
如果我此刻热血上头,很可能会掉进他人布置的陷阱里。
道理都是这么些道理。
可现在这个情况,我真的听不进去。
我僵硬地任由凌司抱在怀里,胸口因为愤恨而不断起伏。
这一刻,我与石头沟所有村民恩断义绝。
他们刚才烧毁的不仅仅是一座房子,同时也是我最重要的记忆。
整整八年——失去阿爹之后 , 这房子是我童年唯一的见证。
屋顶上坏了的瓦片,每年都是阿爹亲自爬上去修补的。
院子里的那几棵都是果树 , 到了秋天会结出又大又多汁的果实 , 像是苹果又像是李子。
阿爹不让我多吃,说是小孩子肠胃功能差容易吃坏肚子 , 但每每被我央求的受不了 , 又会主动切开果子用糖水腌渍了喂给我。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
内心的憎恨几乎让我眼前的一切都染上了血红的颜色。
霍中尉的反应最快 , 才怀中掏出枪来 , 指天砰地放了一枪。
热兵器的震慑力永远是不可动摇的。
枪声响起 , 状若疯狂的村民们果然停止了向我逼近的脚步。
郑鳏夫阴阳怪气地笑着,举着火把走上前来了:“军爷 , 这事儿您何必插手呢?咱们小地方有自己小地方的做法,可您这么摆出姿态,咱们很为难的啊。”
霍中尉冷笑一声 , 根本不屑理会郑鳏夫这样的人。
不过郑鳏夫脸皮很厚,压根不在乎霍中尉的态度。
他伸手指了指我 , 说:“这是咱们石头沟奉山神命令处理内部的叛徒。军爷连这事儿都要插手?”
说着,他竟然招呼了两个村民,就要上来捆我!
霍中尉冷笑一声,枪口咔嚓轻响了一声,直接抵上了郑鳏夫的脑门儿:“少给我玩这一套。”
郑鳏夫脸色微变,一滴冷汗缓缓顺着额头滑落下来。
最终,他赔笑着退开一步,双手高高举在空中:“军爷,别这样。您是大人物啊,咱们哪儿敢冒犯呢?”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挥了挥手 , 哪两个拿着粗麻绳的男人就退了下去。
我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他们就住在我家附近。小的时候 , 阿爹需经常帮他们向石先生祈福 , 确保他们进山能够平平安安的。
一群白眼狼。
我用锐利的、充满烟雾的视线一一扫过这些熟悉的村民。
他们有的躲开了我的眼神,有的则傲慢地仰起头 , 用一种我罪有应得般的视线毫不畏惧地与我四目相对。
比起前者 , 后者更让我怒火中烧。
凌司转搂抱变为牢牢捏着我的手的样子 , 却已经不耐烦劝我 , 而是压低声音警告:“再这样 , 我就要附身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
“乖。”他满意地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 说早晚会替我报仇。
我冷冷地别开头,不想要去理会他。
霍中尉看了我一眼,手枪在指间一转插回了腰间:“凡事要讲证据 , 你就这么抓人,我有职权对你动手。”
“哎哟 , 军爷这话说得真是……”郑鳏夫害怕了。
他没有受过教育,自然不知道我们国家的军人了各方面都是极其受限的。
除非是郑鳏夫直接干涉到了霍中尉的任务,否则若是因为私人原因,他绝不可能对平民老百姓动手。
当然,霍中尉本人是否把这种规矩放在眼里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但郑鳏夫还是退却了。
他让村民们将我们包围在中间,转身带着我们往自己家走。
到了他家门口,我立刻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郑鳏夫冷笑一声,带着我从偏门进了。
因为儿子在市里做生意,郑鳏夫家里还是挺有钱的。
他们家养了一头大黄牛 , 专门用来拉板车,给小卖部进货用的。
可现在那黄牛却死了。
它的身体彻底干瘪下去 , 牛皮松松垮垮地搭在骨架上 , 脖子旁开了一个巨大的洞,洞口还残留着一些粘稠的血肉组织。
我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这黄牛是被吸干了啊。
郑鳏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就是个祸害 , 村长那老不死的舍不得下手,看看他现在是什么下场?呵——家破人亡!”
说完 , 他朝着人群里喊了一声:“乡亲们,你们说是不?”
“是啊!真他妈祸害!”
“老子家里的鸡 , 等着下个月拿出去卖呢 , 也是就这么被咬死了,上好鲜嫩的老母鸡呢!”
“还有老子家里刚买来的新鲜猪肉 , 啃得啥都不剩了。”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呀,又吸血,又啃生肉!”
“是啊!老郑,你不是说抓到东西了吗?”
村民们叽里呱啦的 , 渐渐将矛头转向了郑鳏夫。
郑鳏夫却霸气地喊了一声:“喊什么?吵什么?老子害你们了?老子不比村长那老不死的靠谱?”
说完,他冷哼一声,招呼我们一行人进去了。
郑鳏夫的屋子里很暗 , 门窗都用黑布遮住了。
房间深处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郑鳏夫啪嗒一下打开灯,在我们面前 , 披头散发的夏美兰满头血污被捆成粽子塞在房间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