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堇于是扶着我躺在了床上，打发小霍少爷去给我煮药汤。
这山林之间看着贫瘠 , 但其实能够用的药材还不少。
小霍少爷家里是玩虫子的 , 对于药理自然也晓得一些。
现在他一边还在生气，一边却又好奇我和方堇要商议的事情 , 所以只是傲娇地哼了一声 , 立刻就麻利地去帮我采药熬药了。
方堇也不着急 , 让我好好地睡一觉 , 等起来喝了药我们再谈。
我这一个月的身孕像是五六个月一样让我昏昏欲睡 , 所以他的这个提议刚好顺从了我的心意。
方堇离开，凌司也没有说话。
他明明还是想要阻挠我 , 但又好像不忍心似的，只是让我先睡，他陪着我。
听他这么说 , 我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不过作为一个准妈妈，我算是体会到了怀胎十月的艰辛不易——而且还是放大版的。
我根本就没能够安睡多久 , 很快就觉得肚子里一阵一阵绞痛，胸口也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这感觉简直和当初我被张佳佳鬼压床的时候有得一拼。
我一边想着，一边猛地提了一口气，硬是清醒了过来。
这一醒来，我却直接吓了个半死。
凌司竟然就漂浮在我的正上方与我鼻尖对着鼻尖，双手卡在我的脖子上。
他掐我不算用力，却也足以让我感到呼吸不顺，想必睡梦之中这不适感愈发放大才让我满身冷汗地惊醒。
不仅如此 , 凌司的双眼一片血红，完全没有了眼白和瞳孔 , 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血潭。
“凌、凌司……？”我吓坏了 , 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一根一根将他的手指从我的脖子上掰开。
凌司并没有反抗、也没有下杀手 , 就这么木木的任由我“逃脱”。
然后 , 他就这么傻乎乎地重新坐在了我的床边 , 甚至一只手也抓了过来 , 恢复成我睡着之前与我十指相扣的状态。
这是……梦游？
可是鬼灵没道理会梦游的吧？他们连睡觉都不用的啊！
我盯着凌司那一对漠然血红的双眼 , 心里一阵阵发怵。
我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他的元神并没有全部修复，还有其他的副作用在？
我想到凌司的确说过自己的力量还没有彻底恢复，一时之间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挑了最不严重的一条跟我说 , 实际上还对我隐瞒着更糟糕的内幕。
我不知所措地牢牢反握着凌司的手，万万没有想到苟且偷安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他的身上便又一次产生了异变。
慢慢的 , 凌司逐渐清醒了过来。
先是他眼底的红色渐渐退去，然后是漆黑深邃的眼珠重新浮现。
等他恢复过来，便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没有。”我犹豫良久 , 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
在我看来，凌司一直以来照顾了我很多很多。
现在应该换我来照顾他保护他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赖在他身上让他来想办法。
凌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似乎是真的不知道我睡觉的时候他做了什么，便问我现在要不要喝药。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方堇便带着小霍少爷一起跟在他身后进来了。
凌司警惕地用被子将我裹了起来，说是我刚刚睡醒衣衫不整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小霍少爷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放下药之后走到房间最远的角落拖了张凳子坐下了。
方堇侧对着我在床边坐下，等我喝完了药汤 , 他便开始跟我安排接下来的详细事宜。
他说，他目前最大的担忧就是自己不清楚方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家内外我了如指掌 , 即便落进了他人手中 , 我也有自己的力量可以在其中慢慢作用。”方堇说起正事，语气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接着说：“但问题是 , 方茴现在是我们手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我自己还是怀疑她被夺舍了。”
“好 , 假设她的确是被夺舍了。”我顺着方堇的逻辑 , 打起精神分析 , “方茴身上有你们方家真正的传承——不管它是善是恶 , 那的确比你会的东西更加霸道强大，这一点你总得承认。”
方堇点了点头：“没错。还有一点：我妈跟你说过 , 方家素来以女人为尊。”
我嗯了一声，不明白方堇是要暗示什么。
方堇提醒我：“不要忘了，我告诉过你的：方茴是老祖宗的关门弟子。”
我迷迷糊糊的思索了片刻 , 隐约记得他好像的确是提起过这么一件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方堇当初是这么说的：方家的所谓老祖宗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 而是一个离经叛道的狂魔，就连老祖宗这个名号都是因为方家谁都奈何不了他，才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我问：“难道说，这老祖宗是个女人？”
方堇苦笑着点了点头：“不仅是个女人——见过她的都说是个绝世美女。”
我刚刚喝了一口水想要洗去满嘴药味，听到方堇这么说，差点喷了他一脸：“大美女？”
“这世上不存在什么永葆青春，就算是再高明的手段，也总有失效的那一天。”方堇明显是意有所指。
我问说：“难道你是怀疑，方茴被你们家的老祖宗夺舍了？”
方堇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的确是目前看来最有可能、也是对我们最不利的一个猜测。”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这和真相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灵界的人越是往后修炼，就越是将重心放在魂魄上。
说到底，肉身只不过是一个容器 , 只要魂魄足够强大，肉身坏了就扔掉 , 换一个就是了。
瞧瞧夺舍了张三的那个老怪物：人家何止换肉身，而且还能跨越种族直接抢占黄皮子精的身体好吗？
我越想越怕 , 想着想着就怂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可不能就这么跑回去 , 还得从长计议。”
可方堇却哈哈大笑起来：“阿秀姑娘 , 你不要太小看了我的本事。我虽然不是方家的家主 , 在灵界特勤之中的地位却是实打实的。若是你信得过我 , 我们今天就可以出发。这一路上 , 我保准你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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