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云溪那些话,李既衡开始断定是她自己胡闹。嘴上虽然没说 , 可是脸上却已表明。
原本云溪那些话足以将我描述为一个蛮横霸道、嫉妒心强的女人 , 可是李既衡听了之后对我不惊不怒,神色反而越加冷静起来 , 这完全超乎云溪的预料。
云溪明显有些急了 , 扶着桌子站起来,昂首挺胸地说:“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 , 我是喜欢既衡哥哥,喜欢的不得了 , 可是我也没想过要做伤害你们的事啊。我来找既衡哥哥,只是想跟他叙叙旧、说说话而已 , 其他的什么也没做。但是今天,我发现你配不上他,这样心肠恶毒的女人怎么配得到既衡哥哥的喜欢!”
她终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 不卑不亢 , 无所畏惧。
我竟害怕她这样的自信。因为这些……都是李既衡默认给她的。
我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 今日这伎俩我在那茶馆说书中听过好多回,大多都是女人争斗之间的手段。我也开始为自己辩护,忍不住笑道:“我是接近过这秋千不错,可是我身上并未带刀,就连我的房中,连一把剪刀都不曾有。”
云溪愣了一下,面色柔弱下来,满眼委屈地说:“可……可总不能是我为了嫁祸给你,自己害的自己受伤吧!”
我咬着牙,应:“是或不是 , 各自心中有决断。”
这一句或许是会引得云溪勃然大怒,以她身份 , 足以把尚书府闹到惊天动地。我很紧张 , 虽竭力忍着,但这一刻也实在忍不住道句意味之言暗指于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 她是公主 , 亦是同样的道理,她应当为天下人做一个好榜样 , 可她依仗自己的身份挑拨离间、肆意诬陷,难道还不能被世人指责吗?
然而,我也一时间忘了 , 此时李既衡也在,她不会露出那样的一面。
果然 , 云溪只是拉了拉李既衡的袖子,低声嘟喃:“既衡哥哥最清楚了 , 我是最怕疼的。”
我听了 , 亦转向李既衡 , 期盼而请求地望住他:“我的夫君也最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即便是再吃醋,心里再难过,我记着他嘱咐我的话,是决然不会轻举妄动!
因为我怕,我害怕冷漠变为厌恶。每当我情绪难以自控的时候,我就想想他跟我说过的话,于是咬牙忍让,等着云开见日。他一定知我向来乖巧听话,不会做这样的坏事。
云溪彻底急了 , 歪歪扭扭地扑倒他怀里质问:“既衡哥哥,难道你也相信她吗?我腿上的伤名副其实 , 事实明明白白摆在你面前 , 还能有假?我在宫里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你以为我心中不气不恨吗 , 全是为了你 , 我才这样硬生生忍着!”她咬着牙,一双圆眼盯着他 , 目光深下来,“好歹 , 我也是堂堂公主,此等屈辱我如何受得?!若是如此 , 我不如现在便回宫去,让父皇为我做主,还我清白!”
说罢 , 一瘸一拐转身要走。
侍女们大惊失措 , 跟着她左右晃动 , 生怕她再跌着伤着。
李既衡为难的神色终于如风般散去,当着我的面拉回她,按住她的肩膀,格外温柔地哄着:“好好好,我相信你!溪儿,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为你做的千秋,明日我再给你做一个便是,不生气了。走,我陪你去看大夫 , 你伤着了,我会心疼。”
好一会儿 , 云溪的态度才开始转变 , 如愿以偿的笑了。她贴近李既衡的身体,挽上他的手臂 , 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李既衡旁若无人 , 摸摸她的脑袋,弯腰将她抱起 , 离了院去。
我呆呆望着他们一齐离去的背影,恍惚了好大一阵 , 才僵硬地苦笑了下。
我甚至分不清楚李既衡那一刻忌怕的是什么,或许是怕云溪回宫向皇帝告状?可他后来那些心急之下的甜言蜜语 , 完全将这场争辩变为了他与云溪之间的打情骂俏,他是怕她生气 , 怕她受伤 , 怕她委屈。
我更愿意相信前者 , 可以这多日来的恩恩怨怨,让我不敢确信,我真的好羡慕云溪。
阵阵冷风吹在我脸上,双眼干疼。我眨眨眼,那个方向已经没了人影。
“少夫人,起风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水苏说。
我抬起头,屋顶上压来黑色乌云,可是天边却是明媚晴朗。
这个季节 , 天气多变,总是时雨无雨 , 总是无晴有晴 , 就像人心,总是捉摸不透。
我颤巍巍移动脚步 , 心里被冷风钻透一样的疼 , 狼狈不堪地躲进我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