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上前查看情况 , 发现李既衡浑身冰冷 , 而他吐血之后,便陷入更深的昏迷,如何叫他都没有反应!
“这是怎么了!”我质问安平遥 , 方才李既衡只是毒发虚弱 , 可是吃了安平遥给的那颗药之后,就开始吐血昏迷!
安平遥站在那儿,不动声色地淡淡瞧着我们。
云斟跟太医使了个眼色 , 太医再次上前,诊脉之后大惊说:“驸马的毒提前发作了!”
我猛然一怔,勃然大怒 , 冲安平遥大吼:“安平遥,你不是说 , 会给我十天时间的吗,你怎么出尔反尔!”
安平遥却一副不以为然,嘴角处泛起丝丝嘲讽 , 仰着脸道:“我怎么就出尔反尔了?他现在死了吗?他只不过是毒性提前发作而已 , 只要在这十天之内得到解药 , 他自然可以慢慢恢复。不过十天之后……你若无法完成答应过我的事情,那么他就会立即暴毙而亡!”
闻她此言,我瞪大眼睛,手指微微用力,指甲嵌进掌心肉里,咬牙切齿铮铮道:“所以说,你刚刚给我的,并不是什么缓解毒性的药!你糊弄我!”
安平遥微抬了抬下巴,依然态度倨傲:“是啊,倘若你刚刚给自己吃,受苦的就不是他了。可惜 , 你对驸马情深义重,居然把药让给了他。只不过这样的你 , 更让我感觉到讨厌 , 你既然能为你的驸马豁出性命,为何还要跟我抢顾温留!现在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 你要想你的驸马活命,就必须在十天之内给我一个答复!”
我抬手一巴掌扇去,气得发抖!
安平遥吃了我一掌 , 不可置信地瞪着我,眼中亦是怒火中烧。
云棋见我动怒 , 张手将我拦退两步:“稍安勿躁,太医在此,就一定会有办法!”
我讥笑反问:“是吗?十天之内 , 太医能够研制出解药?”说着,我目光往太医那处瞥去 , 太医见着我,头冒冷汗地低下了头。我冷笑了一下 , 心如明镜地望着云棋:“只怕齐王殿下此行 , 也并不是来救驸马的吧。”
他们两个 , 虽不是一路人,可却一样谋着李既衡的性命。他们都想要李既衡就此命丧九泉,一个为了泄愤,一个为了夺权。他们各取所需,要把我们逼上绝路!
我甩开云棋拦着我的手,朝外面大喊:“来人,把安平遥给本宫抓起来!”
话落,便有一干公主府侍卫冲了进来。
安平遥怒惊失色,咄咄质问:“你凭什么抓我?你不想解毒了吗,你不要活命了吗?”
解毒?活命?
十天之后,即便我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也当真会施手救人吗?我现在不信了!更不会继续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即将她左右擒住。我弯唇微笑 , 上前两步,目光直直盯着她 , 不急不缓地低声:“你问本宫凭什么抓你?呵 , 方才你口出狂言,质疑太医的能力 , 这是藐视侮辱朝廷命官!本宫请你为驸马治病 , 而你所施之药却加速驸马病情,这是谋害驸马!现在你心里可算明白清楚了?两罪并罚 , 无可饶恕!”继而,我转向云棋 , 尽量声音平和的问道,“齐王殿下 , 按照南梁的律法,应该先关入大理寺狱牢 , 听候发落,我记得没错吧?”
云棋挤出虚浮的笑意 , 脸上神色显得有些沉重 , 他开口道:“确实如此,侮辱朝廷命官,又加上谋害驸马,两者之下其行可疑,所以押入大牢之后还需调查此人是否有谋反之意,是否还有同党。”
谋反,同党。不必想,跟安平遥走得最近的,无非就是顾温留 , 所以安平遥此番入狱,必会牵扯调查到顾温留身上去。安平遥也意识到这一点,怒色开始变得有些惊慌:“你们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有谋反之心!”
我无心放过她 , 沉声音轻喝:“是吗 , 大理寺会将安大夫你的背景调查地一清二楚,最终结论到底如何 , 本宫不敢断言 , 但此事既然发生在本宫眼皮底下,本宫会用双眼盯着!到时候即便你毫无谋反之心 , 但是侮辱命官之罪,还有谋害驸马之罪 , 足以让你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你这是威胁!”安平遥一时失措,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 她仓皇地怒吼,“你们一个是公主 , 一个是齐王 , 居然逼迫我一个毫无权势的普通百姓 , 难道就不怕天下耻笑,子民暴怒吗!”
我冷色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覆水难收,安大夫你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要负责啊!”
话毕,我摆摆手,侍卫立即将她押了下去。
安平遥走后,云棋摸着下巴,目光再次放肆地在我身上来回打量,轻笑道:“看来公主殿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为了什么?因为担心驸马吗?你抓她 , 是想用严刑酷法逼出解药,是不是?没想到你也用这么狠手段的时候 , 从前是本王轻看你了。”
我背过身去不想看他 , 也立刻下了逐客令:“齐王殿下,驸马此时晕迷不醒 , 恕本宫无心招待,请回吧!”
可是云棋并没有离去 , 身后反而传来他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我一扭头,怒目盯着近在咫尺的他 , 往边上退了两步。他笑了一笑,站在原处不再上前 , 开口道:“本王今天来,其实是本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的 , 可是现在……似乎这好消息要变成坏消息了。”
我不想跟他玩猜谜游戏,直截了当的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云棋坐下来,为自己到了杯茶 , 润了润嗓子 , 然后再对我慢慢道来:“西罗国在南梁边境蠢蠢欲动 , 父皇想派兵前往,苦于没有人选。本王举荐了驸马,父皇也有意派驸马前去。你也知道,前段时间驸马因为跟尚书府的公子打架,被革职了,眼下正是官复原职的好机会。而且如今,骠骑大将军的位置空悬,如果打赢这一仗,驸马功不可没 , 这骠骑大将军之位自然唾手可得。这职位,可比他原来的守城将高多了!只可惜 , 驸马眼下受伤中毒 , 只怕是要错失良机,实在可惜啊!”
我听出其中意味,冷笑一下:“齐王殿下 , 你想要驸马臣服于你 , 你大可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想起之前种种 , 他其实早就盯上李既衡这颗棋子了。而他先前夺了李既衡之权,原来是为了现在跑来施恩!
云棋闻我一言,眉色慨然上挑 , 起身道:“你与本王心照不宣,本王的意思 , 你看来已经清楚了,那么本王也不必再说。如果你点头答应 , 再难的事本王都会为你做到 , 更何况是解区区小毒?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 , 他冲我一笑,转身大步离去。
屋中只剩下我一人还有昏迷不醒的李既衡,我望着云棋离去的身影,直觉得腹背受敌,无处可逃。他想通过我拉拢李既衡,成为他夺取千秋大业的一把匕首。不过眼下,我早已对李既衡身上的毒有了对策,只怕是要令他失望了。非友即敌,往后云棋跟我们,可有得斗了!
安平遥被押入大理寺之后 , 我让海月暗中盯着。
我心里打着算盘,估摸地时间 , 在第三天的时候悄悄前往大理寺狱牢。
安平遥绝食 , 滴水不进,此时已经十分虚弱。
这时 , 昏暗的牢房中出现一个身影 , 用偷来的狱卒钥匙,打开了安平遥的牢门。
正当两人要离开之际 , 海月横在牢门之前,轻轻唤了声:“师父……”
是的,我设下的埋伏 , 只有我和海月两个人的埋伏,等的就是顾温留。
牢里 , 顾温留眼神一震,向四处寻来。
我从墙角走出 , 望着他们两个 , 最终只是将目光落在安平遥身上 , 对安平遥道:“本宫答应你的事,办到了。不用十天,仅仅第三天就让你想见的人出现在你面前。”
余光中,我察觉到顾温留眼色惊怒。
不错,我的目的就是他。
所以当时在公主府的时候,我执意要将安平遥治罪。她是一定要来大理寺的,如果她不来,又怎能引出顾温留,又怎能问他们讨要解药呢。
而眼前的这些 , 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安平遥是顾温留的师妹,之前顾温留对她不理不睬 , 是因为医馆还好好的。现在医馆被封 , 安平遥被抓,念在一命之恩 , 顾温留又怎会不出来救她出水火。
顾温留变得再多 , 心中总算是念着“恩义”两字。果然,我赌赢了。
他怔怔望了我半晌 , 最后拉着安平遥推开海月,想要强行离开。
海月无意跟他动手 , 也不会跟他动手。在她被推开之时,我代替了她的位置拦住他们的去路:“想走 , 先交出解药。”
顾温留对我说:“芷容,你身上的毒很浅 , 对你毫无大碍,再过几天就会自行消散的!”
我摇头 , 那么李既衡的呢 , 因为使用了内力,所以毒素入心。因为吃了安平遥给的药,所以毒性加速蔓延。他危在旦夕,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在我的面前死去。我下定决心,不退让半步,铮铮对他道:“今日不交出解药,除非你们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否则我是不会让路的!”
安平遥怒视着我,无力地拉着顾温留的手臂催道:“温留,你不要再跟她客气了!既然她把我送进大理寺 , 就没想过再让我出来,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至始至终 , 她都一直在利用你!你现在,总该看清楚她的心了吧!”
我对顾温留 , 并非如安平遥所说那样。可是此时我已不想去争辩太多,不想就这件事反复解释。是否有过利用 , 从前眼下究竟又是谁利用过了谁 , 其中种种千丝万缕,旁人能有几分看清 , 可是我和顾温留都各自心知肚明,了如指掌。我咬咬牙 , 再次说:“只要你们交出解药,我能保你们安全离开。之前之事 , 今日之事,也统统不再继续追究!”
顾温留愣愣望着我许久,眼中光线渐渐暗淡下去。最终低低叹了口气 , 拿出一个药瓶。
我立即将药瓶接过,如视珍宝!
而他嘴角轻弯 , 有些悲伤地嗤笑说:“对于你 , 我始终无法做到彻彻底底的狠心。自从我们不和之后,我总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地离我而去,却别无他法。可是你记住了,萧芷容,下一次我再见到你的时候,绝对不会再轻易放过你!”
我不言一字,袖中颤抖地将药瓶紧紧捏在手心,然后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顾温留带着安平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昏暗的通道里。
他们是怎么出去的,我不知道 , 总是大理寺没抓到人。
大理寺丢失了犯人,责任重大。此时我又捏了个理由表示对安平遥之罪不再追究 , 大理寺再三“斟酌”之后 , 撤销了安平遥的罪名,就当一切也没有发生过。
医馆的封条随后拆下 , 可是大门却再也不曾开启。
我不知道顾温留带着安平遥去了哪里 , 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跟琉璃门一起消失在都城。
而当我带着解药回到公主府 , 看见悦眉焦急地等在门口,上来便告诉我:“殿下 , 你可回来了,驸马被云溪公主接走了!”
我愣了:“接走?去哪儿了?”
云溪在宫外也有自己的公主府,可是她常常宫里宫外轮着住。现在她居然公然把李既衡从我的地盘带走,她这是发什么疯!
悦眉说:“云溪公主把驸马接去她的公主府养伤,我们百般阻扰都没有拦下来!”
她的公主府?!我不悦皱眉 , 甚至生了怒意。
公主,驸马。可李既衡是我的驸马,何须要到她的公主府去养伤!
我立马又回身坐上马车 , 叫上府内的一些人跟我一同前往云溪的公主府。
一到她的府邸 , 我等不及什么通报 , 所谓通报,云溪也必然不会点头,于是我气势汹汹地闯入府内,大步往里走去。
这里的婢女一边跑着拦在我前面,一边还是在劝:“殿下,还请让奴婢先跟云溪公主通传一下,你再……”
海月将她挡开,我直径进到大厅,里面没人。我心里一顿,往内院赶去。
这是我第一次来云溪的公主府 , 不过这里的构造跟我的府邸差不多,所以我很快找到前往内院的那条路 , 那婢女看到我要硬闯 , “噗通”跪在我跟前拦住我的去路,大喊说:“宁国公主 , 这里不是你的公主府 , 你如此私闯,陛下怪罪下来你当如何!”
我只觉讥讽,眉梢不由一跳 , 好笑而又怒声道:“私闯?云溪私闯本宫的府邸之时,怎么不曾想到她私闯是何罪!眼下 , 她掳走本宫的驸马,本宫现在就是来接驸马回去的 , 本宫有理由把她这个公主府从上到下翻个彻底!你再挡本宫的路,就休怪本宫不客气!”
婢女趴在地上,死死压着脑袋一动不动 , 不肯退让半步。
而周围 , 公主府的小厮和婢女都站在边上 , 似阻扰之意,倘若我再上前一步,恐怕这些人都会有冲出来拦在跟前。而那些侍卫也手握着刀柄,随时准备出鞘。
我冷眼扫了这些人一圈,面无畏惧,袍袖一震,高声厉呵:“全部的人都竖起耳朵听好了,本宫乃堂堂一品宁国公主,现在要搜查云溪的公主府找出重伤的李驸马 , 任何人不得阻拦!有违者,本宫将立行重罚!而在此期间 , 李驸马若有什么差池 , 你们一干人等,全部赐死!”
我虽是北祁人,可云斟给我这个封号 , 也不是白给的 , 至少在权位上,力压云溪不在话下。只是这样做还是太过冒险 , 我说着那些话的时候,心中亦有犹虚 , 倘若云斟仅念血脉感情,那我便要被击得节节败退了!不过吓唬吓唬这些下人,还是绰绰有余!
果然 , 那些人听了面面相觑,开始有退却之意。
“是谁在这里嚣张!”
这时 , 里院传来云溪的怒声。
她从院内出来 , 毫无意外之色地冷眼直视着我 , 嫌恶道:“哦,原来是你。你来得正好。我正要问问你是怎么搞的,怎么害得既衡哥哥身上那么多伤!”
我见到她心头大怒,却仍隐忍不发,干脆掠过她,直径到了内院。
海月和我带来的人在后面挡着她和众婢女小厮,我抓紧时间一间间推开院内的房间,终于在其中一间找到了李既衡!
我朝外面大喊:“来人,把驸马带回去。”
云溪一听,一皱眉,踹开挡在她面前几人 , 面色铁青到我身前怒喝:“没有本宫的命令,我看谁敢!”
面对她,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了 , 我铮然出声:“云溪 , 你先闯我公主府,又私下带走李既衡 , 此事我若上报陛下 , 你必逃不了治罪,还会有损你的清誉。你做事之前 , 最好都想想清楚。你若还要阻拦,就休怪我将你的恶行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