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印象中,李既衡并非是这样的男人。
我不知道这一年多来他经历了什么 , 让他的性子变成这样放浪不羁 ,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之前在我面前隐藏的太好。
我浑身发抖 , 双手无法使力 , 双腿也没法动弹。我在南梁的时候,跟着他的时间不短 , 有过孩子,自然别说什么夫妻生活了 , 我们之间早就已经坦诚相见,只是这种情况下 , 我与他有仇有怨,我绝不可能再与他共赴巫山翻云弄雨!
我又气又怕,长长深吸一口气 , 冷哼一声。
李既衡抬起头来,眼睛里带着一丝阴邪的笑:“怎么?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不是你故意调戏在下的吗?”
我颇为莫名其妙:“那些话,也算调戏?”
他趴在我颈上呵气:“如何不算 , 在下听着 , 心里痒痒。”
我觉得痒,缩了缩脖子,想了想还是平和了语气,对他说:“李大人别开玩笑了,本宫有些困了,头疼地很,真的想要回去。你若不嫌弃的话,本宫明日……”
他注视着我:“如何?你还想挑日子?”
我沉了口气,说:“明日赐你几本在宫里秘传的绝顶春。宫图册,保证你会喜欢!”
他现在欲。望当头,要解决他的需求 , 就需要女人,可是我不能!刚刚也想过为他寻一个美人发泄 , 可是一想到这儿我心中就结闷难受 , 所以也不准!于是我才试着提出春。宫图册,这传说中男人的最爱 , 希望对他有所吸引。
果然 , 李既衡眼中闪过一阵光:“哦?没想长公主还藏了这样好的东西。”
我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本宫没有,但是本宫有办法为你拿到!”
“不用解释 , 在下懂的。” 他站直身子,我也因此能够合拢双腿。可是下一秒 , 他就弯身覆在我身上,居高临下一脸坏笑 , “可是在下喜欢什么样的,长公主知道吗?”
与他夫妻多年,闺房之事他喜欢如何 , 我又怎会不知 , 只是眼下,我……
随即李既衡附在我耳边 , 悄悄说:“越粗暴越好,懂吗?”
我愣了一下,我记得从前他动作温柔,从不粗暴。没想到现在,他居然换了口味。我硬邦邦地点点头:“那你就是答应了?那就赶紧放本宫回去!”
他静静望着我许久,最后终于完全将我松开,转身拿了身后的蜡烛:“好,明天晚上,我过来取,长公主可别食言。”
我连忙颤颤应下 , 跟在他身后。当我们到暗道底下的时候,他又搂紧了我的腰。我知道他是要用轻功带我上去 , 可此时我总觉得怪怪的 , 视线悄悄往他身下快速瞄了一眼,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他眼神略惊地望着我。
我有些尴尬 , 目光转去别的地方 , 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他带我在怀中,轻轻说了句:“没事别乱看,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 , 身子一提,便带我飞上暗道 , 借着石壁三两下就跳了上去。
之后,恢复机关 , 暗道口被重新盖上,毫无痕迹。
李既衡没有停留 , 抱着我原路返回。玉明殿那扇窗依旧开着 , 他将我送入殿内 , 极快地消失在黑夜。
海月就在殿中,见我回来,急忙迎了过来。
我环顾一圈,只她一人,周围也没有别的声音,先是问她:“今天这件事你可有跟旁人说?”
海月将我左右看了看,确定我毫发无损,明显松了口气,回答说:“一开始月儿是打算马上禀报给陛下,可是后来月儿又想 , 李大人见到姑姑的真面目,难免会想起从前的阿阮 , 将姑姑劫走必也是因为此事 , 况且他此次身份还是南梁的使臣,应当不会伤害姑姑。所以月儿就在此等候 , 倘若天亮还不见姑姑 , 再禀告陛下捉拿他。”
我抚上自己的脸庞,点点头:“没错 , 他的确是为那事而来。只不过除了这张脸,其余的我跟以前已经大不相同 , 他认定阿阮已死。”
海月将贺绾昭托尚宫局送来的面纱呈上来:“姑姑,那这两块面纱还有之前的奏折怎么处理?”
这两件事都是有计划有准备的,我想了想 , 跟她说:“贺绾昭做事必定销毁证据,现在还不是我们大动干戈的时候。你时时注意芙临殿那边的情况 , 一有动静就向我禀报。”
芙临殿就是贺绾昭的寝殿 , 离我这儿倒是不远。回宫之后 , 贺绾昭处处针对我,这段时间我了解清楚宫中现在的局势,也是时候好好跟她讨教讨教了。
我又想起另一桩事,吩咐海月:“对了,你带上几个人去搜几个掌事太监的住处,就说本宫丢了一只簪子,有人看到是他们之中的一人拿的。然后……”我招招手,让她侧耳过来,小声与她说。
海月听了 , 似懂非懂,我又告诉她 , 就是画着几个男人女人都脱光衣服抱在一起的图册。
海月顿时大惊 , 脸红了大半,跺脚道:“姑姑,你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答应李既衡的那事儿 , 我难以启齿 , 又不能设计把李既衡抓起来,要是惹怒了他 , 他那张嘴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来!我很是头疼,也不好跟海月这丫头说太多 , 打着混儿过去:“这个……我自有打算。”
要说为什么要搜掌事太监,因为底下那些侍卫太监耐不住长久寂寞 , 总会私底下流传那些东西。那些图册宫里明令不得流传,不过想到那些人也可怜 , 宫里很多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只要不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就好。然而 , 底下那些明争暗斗不比我们要少,春。宫图册成了一些人用来行贿的东西,有人阅此被发现也多被掌事太监交下,所以要从茫茫人海中搜寻春。宫图册的下落,唯有掌事太监那儿最容易找到。
第二天,海月……满载而归。
我望着眼前这一堆高高的图册,嘴角抽了抽。这些都是海月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罗出来的,这般大战旗鼓,我怕引起贺绾昭的注意,只盼李既衡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拿走!
然而 , 李既衡那说话不算数的土匪,晚上却没来!
我没有食言,反而放鸽子的是他!
这些图册在我宫中,我惴惴不安 , 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 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又要发生。
早上起来,我没有睡好眼睛有些疼 , 正当海月帮我用热水敷眼的时候 , 贺绾昭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了。
我心里紧张,此时那些春宫。图册就在我殿中 , 难道是贺绾昭发现了什么端倪,故意过来人赃俱获?!
总之来者不善,我很快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和警戒 , 微笑着迎接她的到来。
我与她相互寒暄了两句,之后在椅上坐下。
宫女端来沏好的茶水 , 退去一边。
贺绾昭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之后 , 终于开始进入正题:“皇姐 , 听说你丢了一只簪子 , 带着人搜了不少地方,可有找到?”
我随便扶了扶发髻上的某支簪子,笑着说:“找到了,就是本宫现在戴的这支。有个小太监刚好捡到,就交还给了月儿。”
贺绾昭闻此,故作惊讶:“是吗,怎么这么凑巧啊。会不会是他见海待诏来寻找,这才交出来的。有些奴才天生手脚就不干净,容易起邪念,可又贪生怕死 , 圆滑地很,皇姐可不要被蒙混过去 , 这样的奴才,应该好好治一治才行!”
我摇摇头 , 表示没必要:“簪子已经找回来了,本宫也不想追究。倘若真如贵妃所言 , 他能主动交还 , 也是因为有知错之心,应该给一次机会。”
贺绾昭叹了口气:“皇姐就是太善良了。”她扫了眼后面的一个太监 , 语气略微重了下来,继续与我说 , “不过皇姐可知,海待诏在搜找簪子的时候 , 一并拿走了我宫里陆公公的东西?那东西是绾昭吩咐陆公公专门从宫外带回来的,原来准备在今天交给我 , 可是问了他好几遍 , 左右都拿不出来。再是逼问 , 竟说是皇姐身边的海待诏拿走了。”
我心里一怔,表面一副关心:“是什么东西?”
贺绾昭说:“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的,就是从宫外芸香楼带回来的一只红铜小香炉罢了。绾昭刚进宫的时候,从家里带进来一只芸香楼的红铜香炉,用了好几年了,三个月前不小心摔了一个小坑,所以绾昭又让陆公公专门去芸香楼找一只一模一样的。要知道,那个款式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芸香楼早就不卖了,陆公公花了好大的心思 , 才寻到从前在芸香楼造炉的老工匠,辛苦为绾昭造了一只 , 昨天刚刚拿回来 , 可是转眼说被海待诏搜走了。”
说着,她瞟了海月一眼。
海月只在那些太监那儿搜出图册 , 听到贺绾昭这样说,立即生怒反驳:“奴婢没有拿过什么红铜香炉!”
贺绾昭不太好意思地看着我 , 语中却是不依不饶:“说不定是陆公公自己弄丢了瞎说的,但是绾昭想还是觉得有必要过来问一下,以正海待诏的清白!”
原来她刚才说的那些什么奴才手脚不干净贪生怕死 , 指的是海月,也又指我不要蒙混包庇!
接着,她站起身来直视海月 , 高声开口问:“海待诏,有人看见你确实从陆公公房里拿走了东西 , 如果不是红铜香炉,那是什么东西?”
海月等了陆公公一眼:“是什么,陆公公自己心里清楚!”
她现在还不能把图册一事说出来,否则贺绾昭便会趁此追问图册的下落 , 况且现在陆公公手上已经没有图册 , 当时没有他治罪 , 现在再来说起,指不定又会反咬海月诬陷。
这时,贺绾昭冷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他说你拿走的就是香炉啊,本宫今日只是来求证一下,看看这陆公公是不是对本宫说谎,海待诏何必紧张!”
我从座上站起,缓缓步下来,站在她与海月之间:“我相信月儿不会拿走香炉的。”
贺绾昭问:“那么海待诏拿走的是什么东西?方便告知吗?”她抬眼望着我,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 “皇姐,香炉对绾昭很重要 , 今日绾昭一定要拿回来 , 还希望你的海待诏能够物归原主,否则就别怪绾昭不给皇姐面子了!”说罢 , 她便对后面那些带过来的侍卫下令 , “来人,去海待诏的房间好好找一找,不要漏了任何一个地方!”
我立刻出言阻拦:“贵妃 , 没有证据,你怎能断定是海月所为!”
贺绾昭一脸无辜:“绾昭这不就是在找证据吗?难道搜一个奴婢的房间,绾昭也要经过皇姐的批准?”
我怒目瞪着她,步步向她逼近:“她是本宫的人 , 你要搜她,就得先过了本宫这一关!”
她毫无畏惧,亦是直视看我 , 昂着下巴抽动唇角:“别忘了,深宫六院 , 皆为本宫掌管 , 本宫才是后宫之主!不过皇姐的玉明殿 , 有陛下担保,绾昭不会搜。可是海待诏的房间不在玉明殿内,绾昭就有权做主,希望皇姐不要为难绾昭!”
我正张口抵抗,海月却在这时候跳出来,拍拍胸脯大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奴婢没有拿过什么红铜香炉,奴婢也不怕被搜!”
闻此,贺绾昭得意弯唇一笑!
我顿恼,傻月儿!
贺绾昭此番前来气势汹汹,必定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有信心搜出那炉子啊!
海月住在长宁宫玉明殿的耳房,近身服侍我的宫女都就近住在这儿,以方便随时服侍我。
很快 , 侍卫冲进玉明殿两侧的耳房,把每一个宫人的房间全部搜了一遍!
紧接着,一个侍卫端着一只红铜香炉跑了过来,说是在海月的屋子里找到的!
海月豁然大惊 , 跟我猛烈摇头。
贺绾昭亦是一副惊讶 , 诧异回首看着我和海月。
我暗咬牙,此时香炉在此 , 众人眼下 , 又如何能说清楚。
贺绾昭的视线略过我,最终定在海月身上 , 严面厉声:“海待诏,你怎么解释?之前本宫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 可你仍然不知悔改,枉费皇姐这么疼你!”
海月不与她说,红着眼睛转头对我:“殿下 , 月儿没有拿这个香炉,真的没有!”
见她如此忽略她,贺绾昭脸上顿时怒气勃勃 , 大喝道:“人赃俱获 , 还敢狡辩!来人 , 将她拖去宫牢,严加看管!”继而她快速跨前一步来,趾高气昂地站在我面前,阴险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弯笑,目中却尽是洋洋讽刺,“她毕竟是皇姐从宫外带进来的人,听说还曾救过皇姐的性命,所以绾昭不会轻易给她定罪,绾昭会将情况禀明陛下,请陛下定夺!”
海月横眉一竖 , 手伸向腰后的长鞭。我立即示手拦她,这种情况下如果动手 , 便是罪加一等!我跟她使了个眼神 , 告诉她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她咬红了唇 , 僵硬地垂下双手 , 被几个侍卫押了出去。
接着,贺绾昭也与我告退 , 带着这一群人扬长而去。
一整天,我坐在殿中思来想去。我相信海月 , 我让她搜图册,她是绝对不会拿别的东西 , 毫无疑问,这又是贺绾昭的计谋!
此时的情况是,海月带人搜物确有其事 , 在耳房搜出红铜香炉也是很多人所见。图册那桩 , 更没有人会站出来,毕竟引火烧身!
想着想着 ,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陆公公叫过来单独问一问,于是派了宫女过去请他。
找他倒是不难,很快,陆公公便来了。
案桌上正好有一些杨梅,我希望陆公公面对我不要紧张,让宫女给他送下去。
陆公公忙了一天,又从芙临殿顶着太阳过来,此时口干舌燥,见到杨梅 , 伸手摸了一下,但很快又想到些什么 , 将杨梅放了下来 , 弯腰低头杵在那儿。
见他对我有防备,我也就算了。
宫女将那杨梅放了回来 , 我吃了一颗 , 入口酸甜,很是不错。
然后 , 我慢悠悠地对陆公公开口:“本宫找你过来,你应当知道是为何事吧!”
陆公公抬头,眼珠转了转:“想必……是为了红铜香炉一事?这个香炉确实被海待诏拿走了,奴才也没有撒谎啊!”
我怒喝:“海待诏从你房中拿走的 , 是春。宫图册!这一点,本宫很清楚 , 也很相信她!陆公公,你身为掌事太监 , 居然在宫中私藏禁书,你该当何罪!”
陆公公还是矢口否认:“奴才……没有藏春。宫图册啊!殿下要是不信的话 , 还可以再派人去搜。”
我早料会如此,可还是忍不住大骂:“放肆!你这是当本宫蠢吗!”
陆公公仍是一片无辜 , 摊摊手说:“可是海待诏那天若是真的从奴才这儿搜到春。宫图册,为何当时不向上禀报治奴才的罪呢?难道图册……被海待诏自己……”
他竟然如此揣测海月!简直无耻!
我大怒:“掌嘴!”
宫女上前,立即抬手朝他脸上打去。
大殿中回荡着清脆的巴掌“啪啪”声,我听得心烦意乱。当时海月搜了那些春。宫图册是为了交给了我,当时没有治这些私藏者的罪是因为不想生事,没想到现在最大的难事却落在了我们头上!
陆公公嘴里始终问不出话,脸庞红肿地从玉明殿出去了。
我一无所获,想到海月关在大牢,内心愧疚不已,长长叹了口气,忽觉得有些不适。
宫女也在这时靠了上来 , 扶了我一把:“殿下,你怎么了?”
我捂着胸口,觉得心闷难受 , 突然喉咙一腥,一口血呕在桌上!
宫女顿时惊慌大叫:“不好了,殿下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