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怔，诧然转头 , 看见李既衡就站在大门口。
几个丫鬟赶紧上来将婆婆扶起 , 远远绕开我回到李既衡身边。
此时婆婆垂头抹着眼角的泪花，俨然没了方才的迫人气势 , 看起来完全是我在无礼。
我咬咬牙 , 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面对这些人，摇首道：“我没有推她！”
而李既衡仍然将婆婆护在身后 , 好似生怕我又伤到她，然后一番愠怒地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远就听见你对娘大喊大叫！”
急于说明自己的清白 , 我下意识跟他解释，下意识把婆婆的恶行告诉他：“我根本就没有推她 , 是她自己突然跌在地上的！也是她，她把我们的孩子丢下了世情崖，根本就没有好好安葬！她骗了我们啊既衡！”
可是婆婆也立刻出言否认：“你在胡说 , 那孩子好歹也是我的孙子 , 是我们李家的人 , 我怎么可能这么狠心把他丢了呢。”
看到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又听到她这番否认，我不禁失声叱咤：“是你胡说，你刚才分明就承认了！”
婆婆满眼惊慌，不断摇头，一边躲在李既衡身后扯着袖子，一边惊恐地望着我，就连声音也开始发颤：“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是你在气头上，也不知道在乱想什么 , 非要说是我把孩子丢下了山崖。”
李既衡见她如此，不由又对我斥骂：“你看看，你都把娘吓成什么样了！”
此时婆婆将方才之言全部抵赖 , 我苦于无法对峙 , 心急如焚有些失控：“既衡，我说的是真的 , 刚刚她真的承认了 , 她说钰儿是死胎，对尚书府是晦气当头，所以要丢去一个他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李既衡双眉紧皱 , 也终于听得不耐，一脸山雨欲来：“阿阮 , 我看真的是你多想了。钰儿已经死了，不管他在哪里都永远不可能回来。一切都是我的错 , 是我当初没有好好陪着你，才让你一个人胡思乱想承受这样的痛苦。你要怪 , 怪我就好 , 不要牵扯到其他人 , 也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再过来找你。”说罢，示意后面的丫鬟，“来人，把她带出去。”
丫鬟立即拥了上来，将我团团围住。我挤开她们焦急而固执地做着最后的争辩：“既衡，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也当真忍心我们的孩儿流落在外，连魂魄都不能安吗？”
可他根本已经不愿再听我说，几个丫鬟又上来掐住我的双臂 , 将我往外面拽。我心很不甘，盯着婆婆 , 却在此时看到她脸上渐渐露出了得意而讥讽的微笑。刹那间 , 我怒火中烧，用力挣脱开来。随着几声丫鬟的摔地尖叫 , 我冲到婆婆面前 , 几近崩溃地逼问：“你明明承认了，你为什么要说谎！如果你没有那样做 , 就带我们去看看钰儿被你葬在了哪里，你为什么不敢，为什么！”
这时李既衡也冲上来 , 一把推开我，大吼：“够了！你真的是疯了！”
疯？
婆婆说对了，他根本不会信我。我也差点忘了 , 忘记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信我护我的夫君，我看着他那张阴沉而愤怒的脸 , 终于慢慢恍过神来 , 悲痛地问：“一天一夜 , 我生下的却是个死胎。既衡，还记得你曾经有多期待钰儿的降生，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吗？”
当刚刚得知我怀孕的时候，李既衡高兴不已。那时，即便他白天再忙，晚上回来之后也总会守在我身边，一刻不离。他说有了孩子，就等于有了我们自己的一个小家，我们要一起陪着他长大，一家人永远不分离。可是现在 , 我们孩子，正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世情崖下。
钰儿死了 , 这段时间 , 我不断告诉自己这个事实，也在渐渐接受这个事实。我以为孩儿在黄土之下长眠 , 可如今才得知他一直暴尸荒野！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 而他的父亲李既衡也根本不信这其中半分。
顿时间，我无计可施 , 万念俱灰。
李既衡望着我，他或许也想起了那些美好 , 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背过身去，望向外面的院子 , 轻轻叹了口气，说：“阿阮 , 今时不同往日 , 我只能告诉你 , 曾经我亦对你有过真心，亦想与你白头偕老。只是……只是人心难控，或许我本就是个滥情之人，亦不值得你如此留恋不舍……”
他正在说着，婆婆却在此时慢慢向我靠近。
我没听清李既衡后面说了什么，注意力尽在婆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直到她与我不过指尖之距，她压低嗓喉在我耳边用细微到旁人不予听到的声音，悄悄说：“自从你进门之后，我就越想越后悔 , 越来越不喜欢。像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根本不配生下流着李家血液的孩子。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生下死胎吗？因为我在你喝的汤里，下了堕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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