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靳旬那日的反应,可见太后对于扶我登上后位的事情 , 是不遗余力的。甚至有些逼迫。若是如此 , 真不知道对我是福还是祸。
“皇贵妃娘娘?”海蓝见我不说话 , 喊了喊我。我回过神来,笑着问:“怎么了?”
海蓝对于我的出神倒是没有在意 , 继续说:“刚才来的路上,听见有人说 , 北边好像打起来了 , 好像说 , 王爷还负了伤。我想,皇上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开心的。”
兰霜见我听得糊涂 , 知道我一定没有听见她们刚刚说的话,解释道:“昨天皇上一个人在同鸳殿喝了个大醉 , 出来的时候 , 因为门槛儿绊了一脚 , 还让人把那门槛儿砍了。我们在外面听说,皇上昨晚上一夜没睡好,对着杜公公发了好大的火儿呢。”
难怪他昨天一身酒气,这么看,也并不是全因为太后逼他封我为后的事儿。可是北境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昨天,宇文泽为什么只字未提呢?碍于海蓝再旁,我把这话压在心里,转头问兰霜 , 说:“靳奕是主将,主将负伤,战事如何了得?”
“说你在月子里对外面不闻不问吧。主将负伤 , 自然要临时换将。彭将军和新进的武状元昨夜已经启程 , 赶过去了。”
“千里的路 , 来得及吗?”我不疑惑。
兰霜点点头 , 说:“听说王爷虽然伤了,也刺伤了对方一个主将。”
琥珀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 我忙对兰霜使了个眼色。兰霜在我这儿知道了琥珀对靳奕的心思 , 忙闭了嘴。
可是海蓝毫不知情 , 说:“听说王爷伤的挺重的。皇上已经下旨,让就近的太守先去接应,王爷像是被送到别处休养了。”
我和兰霜同时看向琥珀 , 她眼圈儿红红的,摆点心的手在发抖。匆匆摆好 , 她头也不抬的走了出去。看样子 , 她早就知道了 , 刚才是哭过进来的。
琥珀出去,我们也没了顾忌,看样子海蓝知道的不少,我问:“妹妹可知,王爷哪儿受了伤?”
“说是胸口偏一些,如果再几分,就刺穿心脏了。”
“王爷身手了得,怎么会受如此致命伤?”兰霜好似随口问。
海蓝说道:“王爷身手如何我不知道,不过对方那个主将确实个不得了的人物。”她说着,压低了声音 , 小声的说,“好像是范家的大公子。逃命去了北国的。”
“范经臣?”兰霜惊讶的喊出哥哥的名字 , 我也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对对对 , 就是这个人。”海蓝连连点头 , 看着我们 , 说,“两位姐姐为何如此惊讶,你们认得?”
还是兰霜反应快 , 忙说:“妹妹毕竟进宫时日短 , 不知道也情有可原。这个范经臣曾经是京城第一公子 , 无论武功学识都很了得。只可惜后来坏了事,本应已经死了,想不到 , 竟然逃了出去。我和皇贵妃难免感到惊讶。”
海蓝不疑有他,我心急如焚 , 却不能表露,只是问:“海蓝妹妹这些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海蓝这才发现自己说的太多 , 忙一副懊悔模样 , 说:“嫔妾知道,后宫不该过问前朝的事儿,还请姐姐恕罪。妹妹只是好奇,才……”
看她如此,我忙打断她,说:“妹妹无需害怕,本宫不怪妹妹就是了。只是这些话,妹妹出去,就不要再说了,若是被旁人听见 , 只怕又要无事生非。妹妹只管告诉我,你这些都是哪儿听来的?”
“是……是我们竹燕国派去北国的使臣写信告诉我,让我提醒皇上的。”
难怪靳旬能如此快的做出反应 , 原来是竹燕国从中帮忙了。我看向兰霜 , 兰霜掐指头算着什么 , 再抬起头,说:“那这件事儿不是已经发生了好几天了吗?为何皇上昨晚才让彭将军他们前往呢?”
海蓝懵懵懂懂的摇摇头 , 我心中却猜到了八九分。太后逼迫靳旬立我为后,也不是昨日才有的事情。他一直对此没有回应 , 昨天却突然下了折子 , 就可见一二了。定是之前海蓝告诉了他靳奕不敌之后 , 他一直在犹豫,直到昨晚军前又来了新的折子。可见,前方战事不容乐观 , 否则,他也不会强忍着心中的不悦 , 选择屈服太后 , 安排彭宇森了。
“听说彭将军早就请命了 , 只是皇上一直没有答应。昨天好像前线的急奏报来,说是北国大汗趁着王爷重伤群龙无首的时候,有所动作。”
海蓝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和兰霜换了个眼神,她笑着说:“好了好了,前面的事儿,咱们几个妇道人家就别跟着掺和了,总之这几日皇上心情不好,咱们也都小心才是。姐姐还要多休息,海蓝妹妹 , 咱们也早些走吧。你不是说,还要去看看庄妃娘娘呢吗?”
海蓝听兰霜的话,忙站起来 , 说:“那娘娘你好好休息 , 今天咱们之前的误会也算消除了。妹妹心里也松了口气。改日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问兰霜:“庄妃这几日可好了?”
海蓝想说什么 , 兰霜抢了一句 , 说:“都好了都好了。只是小产之后的小月子,有些心情郁结。不过娘娘放心 , 有嫔妾在 , 定会好好的照顾着。”
我知道 , 她说的不是全部实情,可是既然她不说,我当着海蓝 , 也不好多问,加上心中担心哥哥 , 毕竟刚才海蓝说了 , 靳奕也刺伤了哥哥。
看着她们离开 , 琥珀迟迟没有进来,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心里翻来覆去想着哥哥的如今,究竟如何。想当初宇文泽大费周章的把彭宇森调到南境,就是怕哥哥的落在他手里,如今靳奕如此一则,还是把彭宇森招了过去。我当初不管愿意不愿意,受的苦,都白受了。
终于 , 琥珀进来了。她有些魂不守舍。我让她扶我躺下,她竟然愣了半天 , 才过来。
我看着她红红的眼睛 , 说:“你别担心 , 前方虽然条件艰苦 , 可是靳奕是王爷,他的待遇自然不同于其他的将士。刚才海蓝也说了 , 靳旬已经把他送到最近的城池休养。”
琥珀听我这么说 , 点点头 , 苦笑一下,说:“奴婢知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只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宫里这么多年 , 都没怕过,刚才竟有些害怕。”
我拉着她的手 , 问:“我一直没有细问过 , 你和靳奕究竟是什么情况?之前你说过 , 靳奕可能都不记得你,你这又是为何?”
琥珀坐在我床边,低头有些伤感,说:“既然娘娘问,奴婢也不藏着了。其实,奴婢不是寻常百姓入宫的。奴婢父亲,是先帝是皇子们的老师。”
“皇子们的老师?”我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颜师傅?那,那你就是颜夕?小时候,喜欢夕颜的那个女孩儿?”
琥珀惊讶的看着我 , 半天点点头,说:“我是喜欢夕颜。娘娘怎么知道?”
我突然想笑 , 可是如今这气氛 , 我知道 , 不合适的。可是看着她 , 我还是忍不住,忙说:“你可知道 , 当日你逃跑之后 , 靳奕在书斋后面守了一夜 , 就为了等日出前夕颜花开的一幕。然后,他就把整个花圃一把火烧了,还差点儿因为这个 , 被先帝责罚。”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是我认识他一年以前 , 这些都是后来靳旬告诉我的。
琥珀看来也不知道 ,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 说:“当日王爷救我跑了出去,我一直朝着父亲流放的方向跑。可是却遇到了拐子。被拐子插了草标在街上贩卖。好在我命还不错,被一对儿路过的夫妇救下了,当女儿似的养了三年。后来他们死了,我一路漂泊回了京城。举目无亲,正好遇到宫中在民间选宫女,我便再次进了宫。可是,物是人非,再见靳奕的时候 , 他已经不认得我了。”
“你比靳奕大几岁?”我想着之前靳旬给我说这段故事的时候,我的印象里 , 那个叫颜夕的女孩儿 , 总是一个小不点儿的样子 , 可是看着琥珀 , 我有些困惑。她总是给我一种成熟异常的感觉。
“奴婢比王爷小两岁。”琥珀回答,这么说 , 她竟然二十刚过。
“真是无巧不成书。想不到靳奕曾经心心念念的颜夕 , 竟然就在这里。琥珀 , 你就没有提醒过他?”我有些感慨的问。
琥珀摇摇头,说:“奴婢觉得,王爷不会记得我。”
我看着琥珀 , 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告诉她,靳奕府中院子里 , 种着一片一片的夕颜。可是转念 , 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 正如琥珀所言,物是人非,靳奕也早已娶妻纳妾,而且如今的琥珀,也早就不是当年的颜夕。
如果有缘,他们的故事可能还会继续。可是如果此时我空给琥珀一抹希望,只怕会弄巧成拙。
我们两个都不说话了,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安静的尴尬。还是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一会儿你找个机会去找一下宇文泽 , 让他找个时间来一下,有些事儿 , 我还是得当面问清楚。”
琥珀点点头 , 起身准备离开 , 然后又停下来 , 说:“奴婢这就去,只是求娘娘 , 若是皇上来了 , 求您问问他 , 王爷,伤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