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我闭上眼睛 , 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 应该是珊瑚。琥珀总是死气沉沉的 , 我听的出来。
果然 , 门开了,一阵食物的香气飘来 , 我昨天因为装病没有好好吃饭 , 肚子没出息的咕噜直叫。想装睡是不行了 , 睁开眼睛,吓了我一跳,珊瑚身后竟然跟着靳旬。
“皇上……”我吓得一下子忘了自己在生病 , 不过好在一夜失眠,让我声音沙哑。
见我挣扎着要起来行礼 , 靳旬忙走了过来 , 坐在我床边 , 按着我的肩膀,让我躺好。
“昨天皇后起棺,朕没有闲暇来看你。梦儿可怪朕?”他的声音温柔,因为这些日子的疲惫,凹陷的眼睛里浓的化不开的深情。
我强忍住别过脸去的冲动,脸上挤出一抹懂事的笑容,说:“皇上心中有梦儿,梦儿就知足。哪里敢怪皇上呢?”
靳旬叹了口气,欣慰的说:“知我者 , 梦儿。”
知你者不是范静庄吗?我心中嘲笑。我不是个戏子,可是却被逼成了戏子。眼中的羞怯盖住了本心的嘲讽 , 我用娇羞回应着他的柔情。好一对狗男女!
“好了 , 梦儿 , 朕要走了。朕过来看看你 , 也放心了。”说着,靳旬站了起来。走到珊瑚旁边 , 说 , “好好伺候你们主子。清粥小菜若是不合口味 , 只管去给御膳房说。”
珊瑚诺诺称是,靳旬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对了 , 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你父兄沙场大捷 , 朕已经拟了册封的折子 , 并宣你父亲回京述职。你赶紧好起来 , 到时候,别让他担心才是。”
我点点头,心中怅然。我的父亲,早已经在你的砍刀之下流干了血,那里还会担心我呢?而我,如今只能认贼作父,认贼作夫。
我几乎是算着日子好了起来。当我那个传说中的“父亲”封侯大典结束和太后再太后宫中话家常的时候,我一身宫装心情忐忑的在旁伺候着。
“多年未见梦儿,这孩子太后调教的我这个做爹的都快不认识了。”彭威虎粗声粗气的说着 , 逗得太后笑靥盈盈。
我在一旁这才松了一口气,暗叫 , 不认得最好。
太后笑道:“是哥哥好福气 , 咱们梦儿将来母仪天下 , 彭家全族都要为哥哥马首是瞻呢。”
站在一旁 , 听着他们兄妹两人互相吹捧,实在无聊。我不禁打量眼前这个老头子 , 年过半百 , 却一身威猛之气。眉眼之中却透着一股跋扈的戾气。
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着平日里彭语梦的德行 , 我心中了然。
突然听见太后喊我的名字,我抬起头,她正招手让我过去。
我走到她身边 , 她拉着我坐下,说:“刚刚哀家跟你父亲说的 , 你可听见了?哀家前几日已经跟皇上提过了 , 皇帝的旨意这几日就要传下。以后你就是后宫中最为尊贵的皇贵妃了。不过梦儿 , 你要记得,皇后才是宫中除了哀家和皇上之外唯一的主子。所以,你还得赶紧母凭子贵,坐上那个位置才稳妥。”
老生常谈。我点点头,心中不屑。你的宝贝侄女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这个“子”,只是说出来,你敢不敢要。
心中发狠是一回事儿,我知道,自己的处境。含羞的看了一眼太后 , 我说:“您说的是,只是这些日子皇上不进后宫,我也……”
“皇上刚刚登基 , 事务繁重。不过封皇贵妃之日 , 按照祖宗章法 , 他必须留宿。祖宗让他进了你的门 , 后面的事儿,就要靠你自己了。”
当着彭威虎的面 , 太后说的毫无避讳。他是个粗人 , 自然也不避讳。我脑子里想到宇文泽给我的那个香 , 倒是脸羞得通红。
硬着头皮点点头,心下明白了,彭语梦怎么舍得脸皮弄了这个野种。这种家风 , 真是粗鄙无度。
靳旬答应了太后的事儿,向来说到做到。不过三天 , 册封的旨意就下来了。但是因为是在大丧刚过 , 后宫不同前朝 , 有所避忌,只能延期。但是在太后的坚持下,靳旬还是同意按照祖制,与我同房三日。
一身妃红,作新人装扮,看着镜子中的彭语梦,我只觉得命运弄人,被她杀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现在竟然要顶着这幅皮囊去勾引我的夫君,何其可笑!
靳旬穿着日常 , 并没有我这般隆重。走进房间,皇贵妃也不过是个妾 , 满屋子的妃红 , 喜庆气氛有些黯然。
“梦儿今天真美。”靳旬表情并不像他语气那般绵绵 , 我想 , 可能太后的逼迫毁了他那出苦情戏码的结尾。
“皇上,臣妾惶恐。”我怯怯的看了看身上的鲜艳 , 说。
靳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 他拉着我坐在餐桌旁 , 我一副娇羞看着他。余光却培窥到珊瑚点燃了那根粗粗的蜡烛。
“你们都下去吧。朕与爱妃独处。”
众宫人领命退下。关上房门,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个。
我做新妇模样,低头不语 , 靳旬倒了一杯酒,递到我的面前。
“按照制 , 只有皇后才能与朕饮交杯酒。梦儿如今离皇后只差一步 , 可愿与朕同饮此酒?”靳旬的声音低沉 ,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隐隐的失落。没时间多想,接过酒杯,我看着他,他勾住我的手臂,先饮尽了杯中酒。我几乎是被他吊着,将酒倒入嘴里,有些狼狈。
可是却瞥见门口一个影子晃动了一下。看样子,是个宫女。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了琥珀 , 太后的探子。
连洞房都要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真是好笑的凄惨。
“皇上吃口菜吧。”我努力营造着气氛 , 想着借着酒意达成自己的目的。
靳旬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迷离 , 他撑着桌子 , 支着头看着我 , 我读不懂他的眼神。或者说,从活过来那天开始 , 我就不敢说自己懂他了。
“皇上干嘛这么看着臣妾?”我有些窘迫的说 , 尽量让自己有些女人的娇羞状 , 毕竟,今天是我要勾引他。
靳旬嘴角含着一抹笑,伸手勾起我的下巴 , 眼神却有些凛冽,在温和表情之下 , 更显冷酷。我觉得 , 那是喝酒的作用。因为我感觉我也控制不住心里的一股怨气。眼神不似刚才缠绵 , 与他直直的对视,可是却越来越模糊了。
“梦儿愈发的好看了。只是眉目之间,比以往多了几分别样。”他的手捏着我的下巴,人凑了过来,呼吸扑在我脸上。桌下,我的拳头紧紧的握着。如果不是他突然松了手,那指甲就戳进肉里了。
屋子里的熏香慢慢弥散开来,我感觉一股热流从心里化开,沿着肌肤纹路 , 漫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