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看出了我眼中的绝望,他皱紧眉头 , 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
“傻丫头 , 不管多难 , 你都要撑下去。等我回来 , 好不好。”他好像怕我会立刻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郑重其事的嘱托 ,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我虚弱的摇了摇头 , 说:“哥哥 , 不要再回来了。当初父亲的事情,靳旬并不知情。这时宇文泽亲口想我承认的。一切都是彭家捣的鬼。靳旬对你多次手下留情,只要你肯留在他身边 , 他一定会给你你应得的地位。父亲宁死不做叛国贼子,哥哥 , 不管你为了什么,都不要辜负了父亲的期许啊!”
哥哥为我擦掉眼角的泪 , 淡淡一笑 , 说:“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事情我必须回来,否则父亲一辈子的冤枉,永远也洗不清。”
听出他话里有话,我不禁有了些精神,拉着他的胳膊,我把这些日子心中猜想的答案问了出来。
“父亲获罪真的和北国有关?你在这里,是为了找到更多的证据?”
哥哥看着我点了点头,四下无人,他无奈的想我说出真相。
原来 , 当日父亲获罪入狱确实是因为有人举报,说是父亲勾结北国。可是空口无凭 , 彭威虎便瞒着靳旬出兵抄了太师府 , 从父亲的书房中 , 抄出了往来信件数十封。
“可是父亲收到北国老大汗的书信 , 只有当初宇文泽送过的一封,父亲只是口头恢复了他 , 并未写过书信。”哥哥说着看向我 , “所以 , 一定是有人伪造了书信,放在了父亲的书房里。”
“太师府中往来宾朋众多,父亲的书房更常事父亲待客之处。有人若想做些手脚轻而易举。凭借这个你能查出什么呢?”我有些灰心。说来说去 , 哥哥知道的,和我当初和兰霜她们猜测的并没有多少更进一步的信息。
“若是书房 , 自然无法判断什么 , 可是他们取出信件的地方 , 确实父亲书房的暗室。那日我就在一旁,彭威虎手下的兵丁想也没想,径直穿过书架,搬动了那只玉壶。显然,他们知道暗室的位置,一切都是有备而来的。”
哥哥的这一消息让我大为震惊,父亲书房中的密室,一直以来,连母亲都不知道。我和哥哥也是被父亲再三的告诫 , 不可对外人言道。那里本来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父亲厌倦了官场俗事的时候 , 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块世外之地。
“这个密室除了父亲就是你我知道。莫非是修建时候的匠人说了出去?”我疑惑的说出我的想法。
哥哥摇了摇头 , 说:“起初我也以为是这样 , 可是当我找到那个匠人所在的村子的时候 , 彻底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见到他们我才知道,父亲当初用的是无舌匠人。”
哥哥点到为止 , 我心中明白。早听说过有一批专门承接密室暗道的匠人 , 他们祖祖辈辈研究暗道机关 , 手艺也是精湛的很。为了保住雇主的秘密,他们从小除了做活什么也不学,读书识字都是不可能的。而且 , 为了永诀后患,只要决定入门之日起 , 便断掉自己的舌头 , 从此一生 , 说不出任何秘密。
如果不是匠人,难道是我和哥哥之外还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而这个知道秘密的人,把消息透露给了彭家人,让彭家不下了这个陷阱?
“既然如此,跟彭家勾结的人难道在北国吗?哥哥为何要在这里浪费心力呢?”
我不解的看着哥哥,哥哥谨慎的看着我,说:“奸细是谁我已经想的差不多清楚了。只是还没有证据。宇文泽一定知道这一切真正的面目,他手里也一定又证据。”
听哥哥说的如此坚定,我心中那个奸细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之前我曾经怀疑过她,只是念在亲情的份上,我不敢确定。
可是 , 后来看着她的一切所作所为,我对她越来越绝望。加上今天哥哥说的密室的事情 , 这个人就是奸细 , 已经八九不离十。想来想去一定是她,那个和哥哥一起从鬼门关逃出来的范静欢!
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 , 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 我们怎么说得清楚。就算靳旬因为内疚听信了我们的话,可是不能名正言顺的为父亲正名,我们绕了这么一大圈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着 , 我终于明白了哥哥的良苦用心 , 擦干眼泪 , 对他说:“明天哥哥启程,我就不去相送了。你放心,在你归来之时 , 我一定把宇文泽隐瞒的真相查明。”
“庄儿,不管发生什么 , 我都不希望你再出事。好好的等我回来 , 不要在做任何冒险的事情。宇文泽不是靳旬 , 他比靳旬心狠手辣百倍千倍。不要在他面前任性,一切能忍就忍。只要你平安无事,我想念你保证,齐耳总有一天会回到你的身边。”
哥哥离开之前说了好多安慰我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说得越多,我对他越不放心。可是,和亲是他一力促成的,护亲将军一职 , 他当仁不让。
哥哥离开之后不就,宇文泽带着疲惫走了进来 ,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 , 心中不断的强迫自己 , 给他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宇文泽脱下斗篷 , 看到我的表情,整个人愣在那里 , 不过转而 , 他的脸上疲倦一扫而空。
“你醒了。”他兴冲冲的走了过来 , 可是走到床边,又停住了脚步。晚秋这时候断了一个炭盆走了进来,他指了指远一些的地方 , 让她放在那里。
“你饿不饿?”他边烤着手一边问我。
我撑了撑身子,说道:“不过两日 , 外面有这么冷?炭火都搬来了。”
“你不知道 , 北国的天气就是这样 , 不想你家乡那样四季分明。昨天还是初秋温度,今天就飘了大雪,刚才我去看了送亲队伍,真怕路上齐耳受苦。”
他这话说的随意,我心中却是一惊,齐耳的样子在我眼前浮现出来。那懵懵懂懂的眼神,让我心痛不已。我第一次有了后悔生下她的念头。早知道一切都是靳旬和宇文泽的局,我当初就不应该自作聪明的以为,用孩子可以巩固我的位置。接过偷鸡不成 , 无辜的孩子反倒成了新一轮交易的棋子。早知道老天待我如此薄情,我何必作茧自缚。
不过此时不是我哦怨天尤人的时候 , 我收起低落的思绪 , 怅然一笑 , 说:“那孩子命硬 , 不会有事的。”
宇文泽奇怪的看着我,问:“你一觉醒来,怎么想开了?”
“刚才哥哥来过 , 他劝了我好多。”我抬起头 , 楚楚可怜的看着宇文泽 , 距离虽然远,但是我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来,我的眼神打动了他 , 于是我趁热打铁,继续说 , “我不应该因为靳旬对我做的一切 , 把自己封死。”
宇文泽从炭火旁站了起来 , 他身上带着一股暖意走到我床边,低头看着我,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他。他有些动容,坐在一旁,把我拥在怀里,语气温柔而决绝的说:“你放心,齐耳不会离开太久。”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从他的语气中 , 我知道,他又摆下了一个棋局。这次的棋子自然是宇文晓 , 可是宇文晓论心狠手辣矫揉造作还行 , 若做棋子 , 只怕她并不称职。宇文泽不可能不了解他这个妹妹的脾气 , 我心中不禁疑惑,他究竟要作何安排呢?
离开京城已经好几个月了,那里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宇文泽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累了 , 他让我躺好 , 为我盖好被子 , 说:“明天送亲的队伍就要出发了,你早些休息,明早再看看齐耳吧。”
这句话他说的突然 , 显然是临时想到的。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让我们母女再见的意思 , 否则也不会提前几天把她从我身边抱走了。
究竟是什么让他突然的改变了主意呢?听着他离开的脚步 , 我不禁猜疑 , 却毫无头绪。翻身下床,我毫无睡意。想去齐耳的房间看看明天给她再带些什么东西。可是推开房门,晚秋竟然站在那里。
“阏氏要去哪儿?”她看着我,警惕的问。
我好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说:“我去收拾一下公主的东西。明天她就要走了,我这个做娘的,难道还不能给她准备些行李吗?”
敢如此和她说话,全凭着宇文泽对我的忍让。果然,晚秋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说:“不必了 , 这些天,公主房间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都给她装到了行礼中了。您若是不信 , 可以去看看那间空屋子。”
她的语气平静 , 眼神却带着一抹挑衅 , 我看着她 , 只觉得心里一阵厌恶。转身回了房间,砰地一声把门摔上。不知道这时她还是宇文泽的意思。竟然一点儿念想也不给我留下 , 如此歹毒,是想将齐耳在我生命中的痕迹摩擦干净吗?
想着 , 我回身把门闩闩上 , 转过头来,却吓得差点儿叫出声音。
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我瞪大了眼睛 , 眼泪一下子蒙住了我的眼睛。
那人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看到我很意外是不是?”
我猛的点头,眼泪从眼眶里甩到他的手上。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 松开了手 , 手指摸上被眼泪烙过的地方 , 眉心拧在一起。
“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我的心砰砰直跳,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齐耳明天就要送到你身边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接你回家。”四个字从他嘴里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时竟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似乎隐忍了很久,终于爆发,一下子冲到我面前,把我抱在怀里。我被他突然的举动下了一跳 , 脚下不稳,向后栽去。靳旬紧张的拉住了我 , 可是我还是撞到了身后的架子 , 发出一阵响动。
靳旬责备的瞪了我一眼 , 不待我反应过来 , 我刚刚栓好的门被人撞开。晚秋站在门口,一脸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