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很快被证实了。一盏茶的时间,我浑身上下开始奇痒难忍 , 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我的骨头 , 那酸痒的感觉 , 从指尖慢慢向上 , 遍布我的全身。更痛苦的是,我根本没有力气抬手去挠 , 只是瘫软在地上 , 像只没有骨头的虫子一样的蠕动着身子。
很快 , 这种感觉到了我的心脏,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又突然放开。我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 , 浑身没有力气,却格外的敏感。
晚秋并没有马上给我吃药 , 她坐在一旁 , 翘着脚 , 一脸欢喜的看着我的狼狈。突然,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眼前出现的,确实昨晚巴日娜死不瞑目的样子。她的脸就在我眼前,好像只要我往前稍微挪动一点,鼻尖就会碰到她吐出来的舌头。
我恐惧的把身子越缩越紧,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浑身发抖。闭上眼睛,眼前的景象也无法摆脱,我只能无助的在地上呻吟。
晚秋终于玩儿够了 , 她把我从地上翻了过来,骑在我身上 , 掐开我的嘴 , 把一粒药丸塞进我嘴里 , 然后对着我的胸口用力一拍 , 我本能的把药咽了下去。
药刚刚眼下,眼前的恐怖人脸消失了 , 一起而变得那么安静。我感觉自己身上异样的感觉慢慢退去 , 四肢开始舒展 , 可是却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地上的寒气透过我身上的棉袄在我的皮肤上散开,这股凉意,让我的头脑开始清醒。张开四肢 , 躺在地上,晚秋已经站了起来。她用脚踢了我两下 , 我却感觉不到痛 , 只是觉得自己像是躺在冰凉雪堆上面 , 浑身慢慢僵硬,头脑却格外的清醒。
“你好好躺着吧,这下相信我的话了吧。不按时吃药,你就会一直这样,恐惧抽搐致死。所以,记得看好你的药,按时的吃。”
我无力的歪过头,看着她,她表情冷漠 , 转身走了出去。
就这样,我又被她控制住了。但是 , 胡尔勒善没有再出现过。我不知道靳奕他们和他的交易是不是快要完成了 , 我只是每天按时吃药 , 多半时间躺在床上 , 等待着胡尔勒善承诺的日子来临。
终于,我等到了。就在第十天 , 胡尔勒善出现在我院门之外 , 呼呼啦啦进来一堆仆人 , 替我梳妆打扮。晚秋被人指使出去,我松了一口气,把药藏进袖子里 , 任凭下人为我收拾妥当。
抬脚走出院子,我一直没敢抬头 , 我怕看到晚秋那冷若冰霜的眼神。我手中还有二十天的药 , 一切等到了靳奕他们那里再做筹谋吧。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 为了离开,我什么也不管了。
一路上,很顺利,第三天,我发现,我们的车队,已经跨过了当初的北境,毫无阻拦的继续向前。
看来,胡尔勒那天所说的收回故土 , 已经实现了。边境的这三座城池,未费一兵一卒 , 已经归还了北国。
这就是他们的交易码?我心中暗暗思量。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好处的。如果仅仅是为了我,靳旬这么做值得吗?
“再走一天 , 我们就可以到达新边境了。”胡尔勒善骑着马 , 兴奋的在我的车前转着 , 他满脸的骄傲,以胜利者的姿态踏在这片土地上面。
他应该骄傲的。毕竟宇文泽筹谋了这么久的土地 , 被他如此轻而易举的获得 , 我看着他 , 有些茫然。
“大人,我有个问题可以问你吗?”我看着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可是还是想要听他亲口证明,“你们的交易,就是用我换回北国故土这么简单?”
胡尔勒善捋着他嘴边的胡须 , 一手攥着马的缰绳 , 眼睛里射出精明的光 , 点点头,说:“我其实也很意外。当时南国皇帝派来信使开出条件的时候,我们是不相信的。可是想来并没有什么损失,用一个南国自己的女人做交换,何乐不为呢?夫人,我真是小看了你,早知道你如此重要,当初,我们就该早些下手了。”
我退回车里 , 不在看他,心中怅然。靳旬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 他这么做 , 一定其他目的 , 只是我们一时看不见。
“宇文泽那小子 , 也是个英雄气短的。听说皇帝早就跟他提过的,只是他一时被色所迷 , 反倒成就了我们。”
胡尔勒善得意忘形 , 还在继续说着。
我坐在车里 , 没有回应,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挖掉了一块。
宇文泽,靳旬。他们两个到底把我当做什么?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查了草签拉到人市上贱卖的奴隶一样悲哀。
范静庄 ,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心里有个声音提醒着我。是啊,三座城池换一个女人 , 我的价值也算是可以了。
这么想着 , 我苦笑起来。
北国人的动作很快 , 从交接故土不过几日光景,这三座城池都已经有了北国的驿站。明天再走一段时间,便是边境了,傍晚时分,我们投宿在最南面的驿站里。
下了马车,我浑身乏累,草草洗漱一番,我变翻身躺在床上。掏出随身的药瓶,我把药丸塞进嘴里。那天毒发让我心有余悸 , 这几天,我总是按时的吃着这该死的药。
半睡半醒之间 , 我感觉有人朝我的床边走来 , 我猛地睁开眼睛 , 一只手把我的嘴捂上了。
我看着那人 , 放下心来,用手把她的手拿开。
“你怎么来了?”我奇怪的问。
她淡淡的看着我 , 说:“我男人也在随行的队伍里 , 我跟着他来的。”
“我没有看到他。”我坐起身来 , 平静的说。
她笑了笑,说:“胡尔勒善怕有人阻挠,让他暗中随行的。”
“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我看着她问。
她认真的看了我半天 , 开口说:“阿泽,真的没死吗?”
我点点头,说出了宇文泽现在的处境。她叹了口气 , 说:“如果他回来 , 发现你不在了 , 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胡尔勒善让平信大哥暗中保护我,难道不是怕宇文泽的人出手吗?或者他也知道,宇文泽并没有死?”
平信的女人或者说宇文泽的姐姐看着我,说:“胡尔勒善是个聪明人,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知道谁才是对北国最有利的守护者,一切不过是他设计的一场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着她,感觉有些莫名。
她无奈的说:“女人,在政事方面,永远斗不过男人。明天你就要回到故乡了,我也不妨告诉你。过不了几日 , 北国的大汗,还是阿泽。”
听她轻猫淡写的说出这个秘密 , 我恍然大悟。又是一场戏。人生如戏。
“宇文泽知道吗?”我苦笑一声 , 问。
她看了我一眼 , 说:“如果他知道,一切还会这么顺利吗?”
“为什么不会呢?”我被她认真的样逗笑了。
她见我如此 , 微微摇了摇头,说:“不管你信不信 , 虽然阿泽从小就离开了我们 , 但是他的性格没有变过。他是一个需要权力来满足自己的人 , 可是你却改变了他。你们的皇帝不止一次的和他提过交换这件事,可是都被他否掉了。”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呢?难道你舍不得我离开?”
她底下眼睛,叹了口气 , 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也许是我愧对阿泽吧。当初,如果不是我执意嫁给平信 , 同意父汗和亲 , 阿泽就不会被迫去做质子 , 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恨我。如今,我又把他最重要的女人送出去,不知道我们姐弟此生心结是不是还能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