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回宫,我已经被责罚。虽然不重 , 却也让海蓝得意了一阵子。我知道 , 废后 , 不是她的目的。此时此刻 , 她也知道,我的皇后之位不会轻易废除。只是她一跃而上成了皇贵妃 , 她的省钱就是对我的责罚。
一个被北国掳走过的皇后回到宫里本就尴尬 , 一路之上 , 她的恩宠盖过了我,我自然是成了众人白眼的目标。
只有琥珀默默地一路陪着我。她没有多嘴问我更多,只是安静的陪伴着我和齐耳母女。那日之后 , 我们又在别院修整了将近一个月,京城的折子都被送到了这里。一个月后 , 海蓝终于康复了 , 我们一行人 , 这才起身,朝着不远的京城前进。
海蓝和靳旬在一个车里,我们的马车紧跟其后。琥珀在我身边,小心翼翼的陪着我。我却满眼只有我的女儿。
小丫头脸上的伤已经结痂,因为长心肉会很痒,她总是忍不住用手去抓。我要试试防着她抓自己的脸,一路上,越算有个解闷儿的事情。
马车进了城门,两旁早已跪满了百姓。山呼万岁 , 震耳欲聋,齐耳烦躁的皱起了小脸。我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 她这才慢慢放松。这孩子经历了这么多 , 从小就显示出了比旁的孩子敏感 , 一点儿风吹草动 , 都会让她紧张。
琥珀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兰霜能不能配出一种草药 , 让这孩子忘记此前的一切。”
我看着善良的琥珀 , 笑了笑 , 说:“那她恐怕要拿药当饭吃,一辈子的东西,都要忘记才好。”
琥珀察觉我的丧气 , 忙转开话题,说:“说起拿药当饭吃 , 那女人给你的毒药,还剩多少?”
我从怀里掏出那只瓶子 , 晃了晃 , 里面已经所剩无几。开始的时候,只需要两个时辰吃上一粒,可是最近我发现,越发的频繁。说实话,我心中也有些担忧,可是不吃,又没有其他的办法。
又一次我忍着不吃,差点儿闹出人命。若不是琥珀正巧赶来给我送东西,我恐怕这条命早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你不打算告诉皇上吗?”琥珀看着我 , 担忧的问。
我摇摇头,说:“他手里已经有我太多的把柄了。三个孩子 , 各个都是我的软肋 , 我不能再把自己的命交给他。”
“你为何就不愿意再信任皇上一次?哪怕只有一次?”琥珀心疼的用恳切的眼神看着我 , 我却别过脸去 , 在齐耳耳边唱歌。
这件事情,多说无益 , 若不是孩子们还小 , 我真的想要放弃眼前的一切 , 远离俗世。太累了。
齐耳听着我沙哑的声音唱出的歌,竟然伸手来捂我的嘴。我被她逗得终于真心的笑了出来,回头对琥珀说:“瞧 , 她都嫌弃我。”说着,我把孩子交给奶娘 , 奶娘接过她 , 学者我捂着她的耳朵 , 低头轻声的唱着。
齐耳慢慢的闭上眼睛,奶娘温柔的歌声透过手指的缝隙填满了她的耳朵。外面的嘈杂已经与她再无关系。
我挑开帘子,看着满满查查跪在地上的百姓,满是羡慕。她们活在世间,不用拿着性命每天斗来斗去。琥珀把我拉了回来,拉着我的手说:“一会儿到了宫门口我和靳奕就不能送你了。你在宫里,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兰霜的身子也越来越差,你们两个一定要尽量的避开其他人。我有时间一定进宫看你,关于孩子 , 既然皇上已经向你挑明了,你也不用再多担心。”
“不过是王府和皇宫的距离 , 你怎么弄得跟再也见不到了似的。唠唠叨叨的 , 比我这个做了娘的还絮叨。”我故作轻松的调侃着她 , 看着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我不禁盯着她的肚子 , 恍然大悟,只见她微微含羞点了点头。
很快 , 车子到了宫门口 , 奶娘抱着齐耳 , 我去挑开了车帘。靳奕已经站在下面等着,一脸的小心。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靳奕看了一眼琥珀 , 知道我已经知情。他一个大小伙子,竟然满脸通红 , 的瞪了我一眼 , 想儿时一样 , 气鼓鼓的对我说:“你笑就笑,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猥琐啊!”
这句话,一下子换回了我失踪已久的记忆,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我让开身子,扶着琥珀到了车门。靳奕紧张的看着她迈步往外走,抢了一步过来,伸出两手,说:“你别动,我抱你。”
“你作死啊!”琥珀娇嗔着说 , “众目睽睽的,成何体统?”
靳奕虎头虎脑的说:“我这不是怕伤着你吗?再说了,我抱我自己的王妃,谁敢说我?”
说着 , 不管琥珀 , 一把把她稳稳的抱了下来。琥珀羞的把头埋着 , 来不及跟我道别。我听到四周隐隐有人起哄 , 靳奕却毫不在乎,走到靳旬车前才把琥珀放了下来。
“皇兄 , 臣弟的王妃身体不适 , 既已到了宫门口 , 臣弟先行和王妃回府去了。”
靳旬的声音有些小,我听不清他说的话。慢慢的放下车帘,我做回车里。齐耳在奶娘怀中玩儿着自己的小手 , 奶娘抬起头看着我,说:“奶娘,您怎么哭了?”
我后知后觉 , 慌乱的抹了一把脸 , 果然 , 已经泪流满面。奶娘关切的看着我,我淡淡一笑,说:“看着列王和王妃的恩爱,我替他们高兴。喜极而泣。”
“列王和王妃能在一起不容易吧?奴婢虽然伺候您时间不久,可是也听了不少他们的故事。王妃真是好福气呢。”奶娘用手帕帮我擦了擦脸,含笑说。
我想起之前琥珀在我身边时候的样子,摇了摇头,说:“你错了,不是琥珀福气好 , 是列王有福气。”
奶娘显然并不理解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无心解释 , 只是叹了口气 , 说:“马上要进宫了 , 我有些话还是要嘱咐你。不要嫌我啰嗦。后宫比你以前待过的任何府邸都要复杂 , 以后少说多听,不要参与任何议论。齐耳断奶之后 , 我会求皇上放你出去 , 毕竟 , 在我身边,不是长久之计。”
奶娘低头看着齐耳,抬起头对我说:“娘娘 , 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您。奴婢的命是您问皇上要回来的,奴婢不能忘恩负义。”
我看着她 , 无奈的皱了皱眉 , 说:“日子还早 , 齐耳还要你喂。这件事情日后再说,现在你要记得的是,你在我身边,注定树大招风。每天一定要小心谨慎。被人说什么,都不要接茬,回来告诉我才是。”
奶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想我保证。
这时,马车已经行进了宫门,我的车帘被人挑开 , 靳旬已经在下面站定。身边是海蓝,我动了动身子 , 海蓝却说:“皇后姐姐 , 您的同鸳殿被烧毁了 , 只能先委屈您住朝露宫。”
听她的话 , 并没有让我下车的意思,我看了一眼靳旬。
靳旬瞥了海蓝一眼 , 对我说:“竹燕国的使臣已经到了 , 朕和海蓝要过去。你先回去休息 , 一会儿朕再去看你和孩子。”
我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海蓝跟着靳旬转身就走。我默默的放下车帘,只剩一道缝儿的时候 , 我看到海蓝回头跑过来的那个充满挑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