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上跳下来,我以为会被她的重量缓冲 , 没想到重重的摔在地上 , 虽然地上又厚厚的积雪 ,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浑身的骨头都碎了。五章六腑应为强烈的撞击生出剧痛 , 我一口血,吐在白色的雪地上。只是血不是鲜红 , 而是如墨般黑浓 , 融进雪中 , 俨然成了宣纸上的一处落墨。
腊月没有我的诗情画意,她此时眼中满是杀气。她大步的走向我,毫不犹豫的举刀就要往我背后刺。一声尖叫 , 远处的烟火声巧合的戛然而止,腊月的手停在半空 , 我感觉一股发烫的液体喷到了我的脸上。艰难的用手抹了一把 , 竟是鲜血。
腊月重重的倒在地上 , 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到我身边,把我扶起来。我看到靳旬焦虑的神色,心跳慢慢的安稳了。
他看着我的脸,眼中蒙上诧异,抬起手抹在我的嘴角,我看到他手上沾上了我唇边的黑血。未及发问,身后出来了哥哥的声音。
“皇上,果儿姑娘只是昏了过去。”
我这才推开靳旬,想要查看果儿的情况 , 可是靳旬却一把把我从地上抱起。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愠怒,让我浑身一震 , 识趣的不去挣扎 , 我瘫在他怀里。
“欢儿在那边。被她打伤了。”我想起还在一旁苟延残喘的欢儿 , 忙拉住靳旬的衣服说。
靳旬向我说的方向瞥了一眼,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 , 两位娘娘都伤的不轻,还是先传太医吧。”哥哥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追问。一脸关切。
毕竟 , 我们两个都是他的妹妹 , 他怎么能不担心呢。靳旬点了点头 , 杜来得带着人才冲了过来。
我被他抱着送回了朝露宫,太医连夜被宣入宫中。我进来的时候,回圆正和奶娘他们正在院子里玩儿夜雪 , 看到我时,毕竟还是孩子的回圆 ,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靳旬瞪了他一眼 , 他忙把哭声憋住 , 躲在奶娘身后。
我和欢儿被安置在床榻上,太医不一会儿挤满了我的屋子。我的伤并无大碍,可是毕竟我是皇后,又有靳旬守在身边,太医们都优先的过来看我。透过缝隙,我看到躺在榻上的欢儿身边只有哥哥一人。
“我只是摔了,并无大碍,你们先去看庄妃!”几次发声被忽视之后,我用足底气吼道。太医们面面相觑 , 然后都怯怯的看向靳旬。
靳旬看了我一眼,说:“去看庄妃。”
太医们忙领命又急到了欢儿的榻前。我无力的躺在那里 , 因为疼痛 , 皱眉喘着气。
靳旬坐在我床边 , 看着我 , 不发一语,他的嘴角紧紧地抿着 , 我知道 , 他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果儿怎么样了?”我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是他没有理我 , 倒是一旁的杜来得回答道:“已经送到一旁的屋子里,由奶娘照顾呢。太医也安排了几个过去,娘娘 , 您大可放心。”
我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 闭上了眼睛。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欢儿那里 , 我和靳旬四目相对实在尴尬。我只好借此躲避。
可是明显的感觉得到 , 靳旬的眼睛从未离开过我的脸。知道太医过来禀报,说:“庄妃娘娘受了些内伤,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理。”
“既然无碍,就把她送回去养伤吧。你们也都退下去吧。”靳旬冷冷的遣散了太医。
我猛地睁开眼睛,拉住他的手,恳切的说:“让欢儿在我这里住着吧,移到偏殿就是了。她那个流芳台里之前就剩下一个腊月,如今更是空无一人。你让她如何养伤啊!”
靳旬低头看着我,眼神带着怒气 , 不过他还是改了口,对一旁的杜来得说:“快让人收拾出西侧殿 , 把人送过去。”
杜来得领命 , 没一会儿便过来禀报 , 一切收拾妥当。靳旬对一旁的哥哥说:“范爱卿 , 你去送她过去。”然后又对杜来得说,“去内侍监再拨些人过来伺候庄妃。再出意外 , 朕要了你的命。”
哥哥带着欢儿离开 , 我看到她那张已经丑陋不堪的脸上 , 带着眼泪。
杜来得也把四周的人都带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靳旬。
“这是怎么回事?”靳旬见所有人都离开了,他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将一个帕子丢在我脸上 , 上面是他擦拭掉的黑血。
我知道,中毒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 只得说:“在北国中了毒。一直没有解干净。血就变了颜色。”
“为什么不跟我说?”靳旬眼神中带着心疼 , 可是脸上却还是强硬。
我看了他一眼 , 说:“这药无药可解,说出来徒添烦恼。皇上今晚救了臣妾一命,臣妾万分感激。只是臣妾已经太累了,能让臣妾先行休息吗?”
“庄儿!”靳旬重新坐在我身边,他拉着我的手,眼神里满是不舍和心疼,我却别过头去。
“你真的已经不在意我了吗?”他突然有些失落的问题,让我有些尴尬,又有些恍惚。九五之尊的皇帝,竟然像个怨妇。“那晚王府之中 , 你虽然躺在我怀中,却小心谨慎的一动不动的装睡;这些日子 , 你对朕的态度不闻不问 , 任由流言肆意 , 毫不在乎;今天晚宴 , 你甚至不再为我吃醋,早早离席。庄儿,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我被他质问的终于睁开了眼睛 , 看着他痛苦的拧着眉 , 我伸出手 , 想要抚平他的眉心。我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因为你吗?可是我却不敢说出来。太多的事情,磨去了我和他之间的信任 , 我不知道他此时说的话,是因为爱而不得还是因为皇帝的尊严被冒犯。
“皇上多心了。那晚 , 臣妾确实一夜未眠 , 却不是因为皇上 , 只是故地重游,心中难免感触颇深。至于对于流言,臣妾相信谣言止于智者。皇上对臣妾的情谊如此,怎会被流言左右。所以臣妾有恃无恐了。再说今天,皇上要臣妾怎么做呢?当着后宫姐妹和前朝将士面前,与皇上吃醋不成?皇上总说臣妾变了,难道不是皇上太过敏感了吗?”
靳旬被我反问的有些无言,他是一个不会怀疑自己的人,我这些话说服不了他内心的想法。而且,我知道 , 我这一口一个臣妾的说法,一定会让他愤怒。毕竟 , 我没有按照他的要求进行。
靳旬看着我 , 目光如炬 , 像是要看透我的心一样。我任由他看着 , 因为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了心、
终于,仅需收起了目光 , 对我说:“既然如此 , 你来给朕解释一下,几天晚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三个为何会相继被伤呢?”
“臣妾身子不适 , 想要回宫,让果儿去向您请辞。半天不见她回来,臣妾就到了一旁等待。结果却等来了退席的欢儿。只是没想到 , 她竟然会被自己的丫头袭击。后来果儿过来的时候,腊月又要袭击她。臣妾本来躲在树上 , 想要就果儿 , 接过却暴露了自己。事情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 请皇上圣断。”
“庄妃为何会被自己的宫女袭击呢?你可曾听见什么?”靳旬手指划过下巴,奇怪的问。
我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自然的说着:“听她的意思,好像是想要欢儿帮她偷这次皇上北伐的战略什么的东西。”
“一个跟着她的丫头,怎么会不知道她没有那个本事。怎么就偏偏选择了她?”靳旬语气怀疑的问。
我把准备好的说辞对他说明:“听腊月说,自从宇文泽离开之后,宫中的潜伏的眼线都分崩离析的,实在无人可用,只得要求欢儿冒险。”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 , 可是却也是宫中表面的事实。靳旬几乎把后宫翻了个遍,都没有再找到宇文泽的余孽。
看着靳旬像是相信了我的话 ,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