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带人把果儿送回了她的住处,兰霜假装为她包扎了一下并不存在的伤口。我收起果儿换下来的衣裳 , 兰霜瞥了我一眼 , 说:“这衣裳赶紧处理一下吧 , 若是被人发现上面的不是血 , 你们这么大费周章的一番折腾,就白费了。”
我笑着说:“还好 , 绣房里存了染红线用的染料 , 别说 , 猛的一看,和血还真没什么两样。”说着,我把衣裳窝成一团 , 收了起来,说 , “一会儿我拿到小厨房烧掉去。”
兰霜瞪了我一眼 , 说:“自己已经一身麻烦了 , 还要多管闲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嘱咐果儿好好休息,拉着兰霜走了出去。
“那女子你给藏到哪里了?”兰霜边走边问我。
我指了指花园一角的一个暗门,说:“冰窖。”
“你也不怕把她冻死。”兰霜瞥了我一眼,说。
我们先走到厨房,把衣服扔到了火里,烧了。
回到同鸳殿,我说:“你放心,冰窖里有一个暗房,果儿已经给她准备了御寒的东西。一时半刻 , 她冻不死的。咱们晚上,再去看她。”
“你究竟留着她想做什么?”兰霜倒了一杯茶 , 喝了一口 , 问。
我说:“我怀疑她和宇文泽的关系并不寻常。刚见到她的时候 , 我就有这种感觉 , 所以,路上便交代了果儿。刚才跟她说了几句话 , 我发现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
兰霜低头想了想 , 没有再纠缠这件事情 , 而是问我:“你去皇上那儿,可确定了你的猜测?”
我点点头,说:“那个銮铃就是那晚和那个叫鸾双的宫女见面的人。她手上还带着鸾双给她的一对素银镯子呢。”
“那她当时所说的,要鸾双做事的主子 , 是指皇上吗?”兰霜问。
我不敢确定,毕竟 , 靳旬似乎没有必要让一个他并不亲近的宫女替他做事。那么 , 她所说的主子就另有其人了?我心里拿不定主意 , 一时也不知如何表达。
只是看着兰霜,我问:“尚衣局你去了,可发现了什么?后墙那里,有什么?”
兰霜放下手中的杯子,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后墙有一块砖,确实是空的。只是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留下。”
“会不会是有人捷足先登,把东西取走了?”我问。
兰霜想了想,说:“反正里面很干净,可是却也不想长期空着的样子。至少里面并没有落尘。可见 , 之前确实有人摸索过的。”
线索断了,我有些不甘心 , 还是晚了一步。可是突然我心中一动。那晚鸾双咽气之前才说出的线索 , 什么人会提前知道呢?莫非当时在那里的除了我们两个 , 还有第三个人?我当时并没有蒙面 , 难道早就被第三个人看到了?既然看到了是我,为什么又如此风平浪静的呢?是还没有来得及抓我破绽,还是那人的用意本就不在我身上?
越想 , 我心中疑云越重 , 我对兰霜说:“看来 , 有些问题,我们得盯紧了那个叫銮铃的宫女了。”
兰霜点点头,说:“我这就安排人去查一下这个女人的底细。看看宫里 , 除了皇上,她还有哪个主子。对了 , 今天去尚衣局我还发信啊一件有趣的事情 , 和平金姑姑聊了聊 , 她告诉我,鸾给回言绣肚兜的时候,格外小心,又一次被针刺破了手指,吓得差点儿丢了魂儿。我从她房间里,发现一个盒子,里面竟然是治疗时疫的药方。平金姑姑说,有一段时间,鸾双总是说自己身子不舒服偷偷的喝药。我问了时间 , 正是回言生病的时候。”
蜡封,时疫 , 药方……我想着这三者之间的联系 , 心中有些敞亮了。
唯一的解释 , 就是 , 有人让她把染了时疫毒的东西抹在线上,绣在肚兜上 , 用蜡封住。所以 , 同一批出来的衣裳上面并没有出现染有毒物的很急。而回言穿上肚兜 , 身子的温度把那特殊的蜡封融化,毒物便不知不觉的侵入了回言的身体。让他染了病。
如此劳神的法子,我不相信是一个宫女可以想出来的 , 可见幕后主使的人,心思有多阴沉。
我把我的猜想告诉了兰霜 , 兰霜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两个捋了一遍宫中能在这件事上获益的人 , 想来想去 , 我们两个都放弃了,因为实在是太多了。
且不说我在宫中树敌颇多,就是没有我的原因,回言名义上这个皇嫡长子的身份,就够为他招来杀身之祸的。
“你说那个鸾双是不是知道自己时日不久了,所以在后来送来的衣裳上才用了同一种法子,引起咱们的注意呢?”兰霜想到这个,告诉了我。
我想了想,说:“那这样做未免太隐蔽了 , 如果不是果儿及时发现,很可能穿在回言身上 , 证据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 , 才会有刚送过来就脱了线的情况啊。按理说 , 尚衣局送来的东西 , 都是万无一失的。怎么会混了这件脱线的衣裳呢?”
兰霜分析的有理,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牵强。除非这丫头是个赌徒 , 否则 , 根本不可能用这么隐蔽的方式给我们提醒啊。
我们两个正各自沉默着思考 , 冯青走了进来。她一身清淡的衣裳,头上只别了一只银钗。我看着她,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刚才有人来传旨,说让嫔妾准备些吃食 , 晚上去给皇上送去。奴婢特来求皇后娘娘,嫔妾不像面圣。”冯青一脸惆怅的对我说。
兰霜拉着她坐在一旁 , 笑道:“你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取 , 非得说你矫情不行。身为后妃,怎么能够拒绝皇上呢?”
冯青抬起眼睛 , 满眼委屈的说:“嫔妾当日所说句句属实,今日所言也没有虚的。嫔妾只想安静的在宫中度日,实在不想再去招惹皇上了。”
我心疼的看着她,叹了口气,说:“都怪我不好,我刚才去皇上那里带了你做的牛乳羹。许是把皇上的馋虫勾起来了。”
冯青吸了吸鼻子,说:“嫔妾真的不想面对皇上。嫔妾害怕了。”
我了解她心中的感受,毕竟,她的父亲刚刚才从鬼门关上走一遭 , 靳旬对她,实在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可是 , 皇上有命 , 谁能违抗呢。再说了 , 靳旬这个时候想要见她 , 一定不仅仅是为了吃,更不是因为什么儿女情长。
他只不过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对她的父亲和前朝的新贵释放一个信号 , 就是 , 萧昭仪依旧有恩宠在身 , 冯大人要好好的为朝廷筹备军需,而新贵们,先不要在在他身上做文章。
打仗 , 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一切会为此造成牵制的因素 , 他都要一一除掉。
如果此时冯青不识好歹 , 不去配合。只怕她想要平安度日 , 就是奢望了。
我把利弊毫无保留的向冯青和盘托出。她眼神纠结的看着我,眼泪落了下来。树欲静,风不止。她如今也是骑虎难下。
兰霜又劝了她几句,冯青认命的点点头,转身去厨房准备去了。
我抬手揉了揉喉咙,对兰霜说:“我这嗓子,怕是早晚有哑巴的时候。”
兰霜同情的看着我,说:“我给你配的药,你吃了这么些日子 , 还是不见什么效果,我也快江郎才尽了。说句不该说的 , 如果宇文泽在 , 我想他一定有办法。毕竟 , 他的医术 , 是深不可测的。”
又是宇文泽,我脸上漏出不悦的神色。这个男人绕来绕去 , 可真是把我害苦了。
兰霜突然压低声音 , 问我:“皇上真的要对北国出兵了吗?可是朝中 , 谁堪重任啊?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打个胜仗,着老百姓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我看靳旬这次确实是铁了心的。你知道,他用的主帅是谁吗?”兰霜说了几个名字,都没有说准 , 我道出了彭宇森三个字。又把靳旬要将太后接回宫来做人质的意思告诉了她,兰霜一脸惊讶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靳旬走的这步险棋 , 让人提心吊胆。不过我还是决定 , 要在太后回宫之前 , 弄清楚那封她信中提到的遗诏。
“我觉得拿东西就在景灵宫。正好借着这次修葺的机会,我要好好的找一找。”我把我的计划告诉兰霜,兰霜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要是琥珀在就好了,她对太后比我了解的多,她应该能知道,太后会把东西藏在哪里。”想起琥珀,我心一痛,太久没有了靳奕的消息 , 不知道他和琥珀是否已经相认,是否平安。
兰霜在我这里坐了半天 , 她站起身来 , 说:“我要去后面看看病人了。绿苑这些日子似乎恢复的还不错。回圆的事情 , 她也看开了。”
我没有说话 , 让她离开。回到西厢房,我想休息一下。
桌子上放着那个靳旬专门让人送给我的葫芦 , 我把它拿在手里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