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府之后,靳旬好像对我一下子没有了兴趣。一连几日都是和海蓝珺珂为伴 , 这让果儿和兰霜有些慌了。特别是今天一早 , 他又将除夕家宴的事情吩咐给了海蓝 , 后宫中甚至有人传出了废后的流言。我坐在一旁看着长榻上回圆回言和齐耳三个孩子玩耍 , 兰霜却在一旁不住的叹息。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呢?”兰霜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下子站到我面前 , 挡住我的视线。我不得已抬头看了她一眼 , 无奈一笑,说:“着急做什么?”
“如今废后的传闻已经满天飞了 , 皇上竟然都像听不见似的。整日和海蓝珺珂在一起,你就不怕真的让海蓝替了你的位置吗?”
“杞人忧天。”我伸手把她拨到一旁,淡淡的说,“就算是他真的动了废后的心 , 我还能去跪着求他?我这皇后本就是个摆设,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 , 他还要指望哥哥在前线卖命 , 就算是对我不满 , 也要等到北境收复之后再说。亏你跟了他这么多年,这点儿事情也看不明白吗?”
兰霜怔怔的站在那里,我感觉她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不甘心的坐在我身边,她看了一眼那边照顾着孩子的几个宫人,悄声的说:“你这次回来怎么变得个人似的。以往在王府,皇上稍有不悦,你就急的火上房似的。如今事情都到了这步田地,你竟然还沉得住气。”
我没有看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回答。从前我对他上心,是因为我心里满满的全是他 , 如今,我的心已经被眼前的孩子占满了 , 他要如何 , 我自然不会在意的。
可是话我不能说明 , 我只能故作无奈的叹气 , 惆怅的说:“沉不住气我又能如何,现在海蓝珺珂的作用却是比我大。竹燕国的势力不容小觑 , 海蓝珺珂是维系这层关系的关键纽带。我若是此时任性妄为 , 只能给自己招灾惹祸。”
兰霜被我的理由说服了 , 她在一旁不再说话。我欣慰的看着回圆小大人似的照顾着弟弟妹妹,嘴角挂着欣慰的笑。
半天,兰霜终于不再提靳旬 , 我这才起身拉着她走出门去。来到院子的凉亭,果儿为我裹上了披风 , 我们坐了下来。兰霜身上的毒 , 让她不畏严寒 , 反倒在温暖的屋中不能久待。四面通透的凉亭,对她是最舒服的地方。
“这些日子也没见你,欢儿的脸可还好?我想尽快的见见她。”
兰霜伸手摸着冰凉的石桌桌面,说:“她的脸至少不再烂了。只是精神还是时好时坏的。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只怕一时半会儿的缓不过来的。你若是见她,只怕会把她刺激到,我怕她到时候会伤到你。”
“那张脸是她唯一的资本,如今这样,难免受到打击。可是我的时间不多 , 有些事情,我必须向她亲口证实。”
听我这么说 , 兰霜脸色晦暗起来 , 她有些抱歉的说:“我宫中的医书我都翻遍了 , 也没有找到破解噬心丹的记载。过些日子我准备去趟孤岛 , 宇文泽当初留下了不少医书,希望那里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其实噬心丹用的药都是常见的东西 , 而且都是对身子有益处的好药。可是这十八味药材之间互克 , 就像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链条。按道理讲 , 只要能够找到拆开这个链条的关键所在,毒性便可克服,十八位都是良药 , 我实在找不到入手在哪一味上。”
“相生相克,以毒养毒。会不会解药其实是一种毒药呢?”我大胆的胡乱猜想。没想到兰霜竟然点了点头 , 认可了。
“我也在这么想。如果良药无法解 , 只能考虑毒药。可是问题在于 , 如何试药呢?万一不对,只怕毒没解开,反倒起了不好的效果,到时候,只怕会毒上加毒呢。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我之前,我实在不敢妄下定㫁,只怕一时疏忽,适得其反就麻烦了。”
我看着她苦闷的样子 , 实在有些不忍心。她自己还在被火毒荼害之中,却要为我如此操劳。
“这件事情先放一放 , 事已至此 , 也不是可以强求的。我现在想知道,世上可有让人说真话的药?”
兰霜看着我 , 点了点头 , 说:“传说中是有的。”但是随即她又浇灭了我的希望,“现实之中从未见有过记载。”
我有些无奈 , 用脚尖划着脚下的方砖 , 闷头不语。兰霜用她滚烫的手拉住我 , 问:“你究竟想从范静欢那里知道什么?庄儿,你可以信任我的。”
我抬起头,笑了笑说:“我不是不信任你 , 只是,这是我们范家的家务事 , 我实在不详假人之手。你知道 , 当初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是一堆北国书信 , 宇文泽说,是有人放在了父亲书房之中。当初他虽然确实想过拉拢父亲,却被他拒绝了。所以我怀疑,是家中出现了内鬼。从后来欢儿的种种表现,我不得不怀疑,一切与她是有关系的。”
“她如今已经这副样子了,就算是她又能如何?皇上已经为范家翻案,一切纠结还有什么意义呢?”兰霜不解的看着我,提出心中疑问。
我终于决定有些话还是要对她说:“我想证明的事情重点不在父亲身上 , 而是我怀疑欢儿和北国人有什么瓜葛。你也知道,哥哥手刃了号称是始作俑者的宇文专珠。既然始作俑者是北国人 , 那么实施者欢儿 , 彭家 , 可能和北国毫无瓜葛吗?如果事情真如靳旬如今对外宣布的一样 , 彭威虎不过是被人利用了,那欢儿呢?若真是她把诬陷的证据放入父亲书房的,她那些书信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事情经不起推敲 , 越想问题就越多。兰霜也被这后面一连串的可能性震撼到了 , 她愣在那里 , 手紧紧攥着。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一件事情,你还记得海蓝珺珂被关进茯苓堂事情的经过吗?当时主张海蓝身边的色目宫女就是此刻的人 , 正是欢儿。她恨不得问也不问就把人打死了。开始我以为是皇上下的旨意,后来才知道 , 是她命人逼供 , 下手太重酿成了死人的结果。如果她真的跟北国人有什么联系 , 那次就不是她一时失误,而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帮着宇文晓寻找替罪羔羊了。”
提起这件事,我脑中还会浮现出那个无辜宫女死不瞑目的样子,只觉得浑身发冷,我有些心虚起来。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想想办法,看看如何让欢儿说真话。还有一件事,我一起跟你说了吧。北国有个培养奸细的地方,叫做狼营 , 这个你在晚晴那里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离开北国的时候,听他们的人说起过 , 狼营这些年来不断的向周边各国输送奸细 , 收集情报 , 制造祸端。我怀疑我父亲的事情 , 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所以,如果能够找到突破口 , 我想要把这张网彻底的废掉。”
兰霜听我这么说 , 震惊的看着我。半天 ,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说:“我一定帮你。只是,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呢?”
我看着兰霜,坦白的说:“我扯出这张网 , 是为了让父亲的冤屈不至于如今这样草草平复,我要让这件事情变成铁案 , 不能再被别有用心之人再做反复。皇上如今帮父亲翻案 , 并没有拿出什么切实的证据 , 如果有人要作怪,随时可以借此反复。到时候,只怕皇上还是会顺应人心。如果我能找到完整的证据,将这件事情铁案似的翻过来,一切才会没有后顾之忧。即使我死了,也不用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