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各种意外频发,邓小甲还是决定赶快做个了断。
原因很简单 , 因为更大的意外来了。
她!中!奖!了!
邓小甲的生理周期一向是雷打不动的二十八天 , 准得跟打表似的 , 结果十二月迟了三天没来 , 让她有点慌张 , 在下班路上经过药店时鬼使神差买了早早孕。
本来只是想排除心里的疑虑用来安安心的,结果,试纸上那清晰的两道杠把她炸得当场跳起来。
钱迪生完大儿子后六年才又怀上 , 周围也尽是一堆大龄不孕不育整天愁眉苦脸的女同事,怎么她开荤才短短两个月,就不幸中招?
从卫生间出来,她捂着脸羞愧难当:“老司机 , 你特么的说什么安全期肯定安全 , 姑奶奶我被你坑死了。”
缪可言翻着书的手一滞,满脸疑惑地抬头:“你说什么?”
邓小甲磨着牙一脸的愤懑不平:“你怕是要当爹了,可是我还没当够少女呢!”
缪可言微锁着眉头,声音里都是不可置信:“你是说你怀孕了?”
邓小甲痛心疾首地点点头。
他放下手中的书,急急追问:“你没骗我?”
她直想把手里沾了尿液的试纸给他砸到脸上,忍了又忍才没动手,只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看着始作俑者。
缪可言却还是一副没回过神来的表情 , 好一会儿找着了北,支起二郎腿满脸的蜜汁微笑,嘴里念叨着:“这么说,我真要当爸爸了?”
他倏然抬眼看邓小甲,嘴角的笑容渐渐漾开:“所以你之前那些作妖的行为,都是因为肚子里有了这个小东西?”
邓小甲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身体状况不对呢,原来根源在这里。
她闷闷不乐起来,低头看看肚子:“才这点小我反应就这么大,以后还得了?”
缪可言终于满脸都是喜色,起身拉她坐下,又搂过她圈在怀里 , 开始在她耳边碎碎念:“你只管好好养着,什么都别操心了 , 以后中午别在你们食堂吃猪食了 , 我每天给你送好吃的来 , 上下班也都等着我接送不许私自骑车。”
顿了顿 , 又刮刮她的鼻头:“如果是男孩 , 小名就叫葱头;如果是女孩,小名就叫布丁吧?反正你爱吃,这些名字你肯定喜欢。还有 , 以后孩子是在国内读书还是去国外?如果在国内,可得做做功课看买哪片的学区房……”
他自言自语的状态吓坏了邓小甲,忙打断他,很有些哭笑不得:“缪劳模 , 你真是操不完的心 , 学区房什么鬼。”
缪可言笑得竟有些呆,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未来展望得太远了。略想了想,他又抓起茶几上的手机开始拨号打电话。
邓小甲一脸狐疑盯着他:“跟谁打电话?”
他扬起俊眉 , 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爸呀,这么大的事得让他们知道。”
“别!不许说!保密!”邓小甲忙抢下他的电话,看了看还没有接通,赶忙挂断,松了口气。
缪可言皱着眉头:“怎么了?我爸盼孙子可盼了好久,你这一怀孕保准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邓小甲恨恨地踢在他小腿上:“我说不行就不行!总觉得做贼心虚,没结婚呢就有了孩子,程序有瑕疵感觉怪怪的。”
他啼笑皆非:“我就说你学法律学呆了,都什么年代了 , 孩子满月酒和婚礼一起办的多得是,你讲个鬼的程序正义。”
邓小甲叉着腰:“那当然 , 程序正义很重要。”
缪可言不耐烦跟她扯这些 , 简单粗暴地说:“不管什么正义不正义 , 我只知道有了孩子还不结婚就是不正义。赶快跟我把证领了 , 这下就正义了。”
这一通话说得邓小甲哑口无言 , 又没法反驳。
缪可言抿着薄唇笑得眉目舒展:“之前我找人算过,你生日十二月九日,就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我本来还在发愁怎么把你骗去民政局 , 现在这个理由光明正大,你再也没借口反驳了。”
这段话里透露出的信息终于让邓小甲跳脚:“所以说,你已经算计我好久了?之前说什么结不结婚都由着我,其实只是幌子而已?”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了 , 你脾气那么糟糕 , 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只能顺着毛捋。我小心翼翼引导又不敢暴露目标,跟你斗智斗勇浪费了好多精力 , 上班时候都老是走神,这次你可算是跑不掉了。”
看他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邓小甲嘟着嘴粉拳捶过去,毫无意外依旧打不到他身上。她气不过,张开嘴啊呜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只是小心控制着力道不敢真的咬痛他,好一会儿才放开。
缪可言也没挣扎,等她放开后低头瞄了眼自己肩膀上的湿印子,淡定地开口:“小妖精 , 肩膀上肉少,小心磕到牙。”
邓小甲翻着白眼无言以对 , 看着画风跑偏的老司机一会儿傻笑 , 一会儿又乐颠颠去查育儿知识 , 终于安静下来后 , 那双染满笑意的深邃眼睛 , 让她有些燥闷的心情安定下来,心也滚烫起来。
这像梦一样时光,因为有他的存在 , 阳光飞扬月光倾城,路虽然漫长却永远不会累。
他缓缓走过来蹲在她的身前,握住她的手 , 唇边又是她最熟悉的清浅温润的笑 , 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低沉:“小甲,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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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可言之前把邓小甲绕得晕乎乎,让她忘记逼他答应不许透露怀孕的事,结果第二天 , 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了这事。
自己家的一屋子女人满脸的欣慰,缪家大家长终于得偿所愿的表情,连秦明明一贯冷冰冰的眼里都似有些暖的模样,言谈举止间也一副把她当儿媳妇的模样,让邓小甲很有些讪讪的。
不过,毕竟是滚刀肉邓小甲,几天后她也就习惯了周围人满满关爱的眼神。只是怀了孕后她睡眠开始不好起来,隔三差五就要梦魇一回,梦里的景象也光怪陆离。
一早 , 邓小甲醒来,随着初醒的迷糊消退 , 梦里的场景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又是黑白的梦境 , 唯有一朵颜色红艳的花缓缓绽放 , 这花有着团簇的辐射状花冠 , 丝丝缕缕随风摇摆 , 美丽而诡异。
想起那花的名字,邓小甲有些怔愣。
缪可言看她脸色不好,很有些紧张:“怎么了?不舒服吗?听说孕早期很容易出问题,你要不要请假休息一天?”
邓小甲轻咬着唇摇摇头:“没什么 , 我梦到了牛粪花,感觉这个梦有点奇怪的。”
缪可言表情轻松下来,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有什么奇怪?大概在暗示你这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终于盛开了吧。”
缪老板费尽心思逗她开心 , 邓小甲也知情识趣地配合牵着嘴角一笑 , 其实心里还是很有几分在意。
确实,梦里那朵花就是牛粪花。在她们甜城老家,这花别名牛粪花、蟑螂花 , 因为这花特别贱,喜欢长在潮湿阴冷的地方,和蟑螂一样,而且有毒。
但是,这花学名叫红花石蒜,它还有一个高大上的名字,传说中的曼珠沙华,奈落之花。
总而言之,不管是乡间野闻还是佛教传说 , 这都不是什么吉利讨喜的花,这让她的心情有些不好。
可随着缪可言端上来一个小桌子放在床上的时候 , 她的坏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桌面上是中西合璧的早餐 , 鲜虾肠粉、牛奶、两片煎过的培根 , 还有一小碟车厘子。
她心里酥暖可是嘴上不饶人:“我这是母凭子贵从此过上娘娘的生活了吗?”
缪可言白她一眼:“少嘚瑟 , 等领了证你看还有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吃过早饭 , 神清气爽上班去。缪可言送她到单位门口,临走前嘱咐她:“晚上可语要回来的,毕竟明天是大日子 , 你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加班了,跟我回家吃饭。”
邓小甲点点头表示知道,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印公交代的临时任务让她又爽约了。
打电话给缪可言道歉 , 他难得的幽怨语气:“好吧,你的工作才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公,我始终是小三。”
邓小甲心虚不敢回话 , 对面清润的声音倒是笑开,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忙吧,我晚上来等你。只是,明天一定记得请好假,误了事我可真的要生气。”
她乖乖点头应了。
处理好手上的事已经是晚上七点过,一出办公楼的大门,邓小甲一眼就看到路灯下他站在银杏树下的清瘦笔挺的身影。
“这人怎么又混进来了!”她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 有些无可奈何。
现在,单位的法警怕是对缪可言熟得不能再熟 , 那几个平时和她比较熟的逗逼 , 还常拿缪可言开她玩笑。
她小跑着几步就到他身边 , 挽起他的手 , 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幸福。
缪可言却是目色微敛 , 开口就是责备的语气:“你跑什么跳什么,能斯文点吗?早孕期间胎儿可脆弱,你给我小心点。”
邓小甲耸着鼻子嘟着嘴:“你直男癌的真面目暴露了吧 , 以前甜言蜜语,现在你眼里我就完全是个生育工具了。”
缪可言无奈地摇着头:“顶嘴已经成你的本能了,我无话可说。”
风带着初冬的凉意 , 卷着头顶金黄的银杏叶朝他们扑来 , 轻掀起他没有扣上的立领大衣,露出里面深灰色的衬衫。
邓小甲眼睛圆瞪:“缪老板,耍帅也不是这样么个作死法 , 大冬天的,你晚上也敢只穿这么点?”
缪可言轻笑,眉眼间染上楼里灯光与暗影,脸的轮廓半明半暗,声音却清亮柔和:“不冷的。”
说着,就握上她的手。果然,在寒风里站了不知多久,他的大手却依旧温热。
邓小甲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对折起来,双脚一踮拢在他的脖子上 , 两头从折叠的弯里穿过,围了个最简单的结。
驼色的B家经典格子羊绒围巾 , 配上他的黑色大衣和轮廓俊朗深刻的脸 , 出奇地好看。
缪可言却嫌弃地闻了闻 , 轻皱起眉头:“有股橘子的味道 , 你现在情况特殊可不要吃太多生冷。”
邓小甲挽起他的手 , 语气不容置疑:“什么橘子,那是爷的香水!”
缪可言唇角微弯,眼底泛起笑意:“哦?学会用香水了?”说完,又低头轻轻嗅了嗅她的耳边:“确实有股烂橘子味。”
邓小甲扬高声音:“怎么你眼里我就是个正宗女汉纸?什么叫烂橘子,尼罗河花园好不好?你真是不解风情!”
缪可言反瞪回去,声音微扬:“你还有理了?怀孕的人有资格用香水吗?”
邓小甲心虚地辩解着:“我又不是故意的 , 一时间忘记了嘛。”
他也不再说话,借着一阵寒风刮过邓小甲有些瑟缩的机会,把她捞到自己怀里牢牢抱住。
虽然早已是下班时间 , 可是年底结案忙 , 楼里加班的人不知道多少,随时都会有人出来。
邓小甲害怕被同事看见,不情不愿地扭手扭脚 , 奈何实在没他力气大,最后只能挣扎着扬起脸看他。
缪可言眉目间却是一片从容,俯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便松开,又深深地看她一眼,唇角噙着笑:“准备好了吗?明天你就是我老缪家的媳妇了。”
十二月九日,邓小甲的二十六岁生日,也是他们说好领证结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