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钱法官的一张毒嘴,还好意思提恶婆婆的事。
讲道理 , 她绝对是能骂哭儿媳妇的那种婆婆 , 不知道以后小可乐的老婆有多惨。
邓小甲决定不再理会对面的毒舌小天后 , 一心一意写检讨。
刚在手机上百度了几个写得不错的范本 , 正在学习研究 , 突然电话响起。
是个陌生的号码,一接通,对面传来一把似乎有些愤怒的男声:“喂 , 邓小甲吗?法院门口拿东西!”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邓小甲一头雾水。这是她熟悉的快递小哥吗?
他们不是一向都发短信的吗?
比如:“你好有你的快递请到传达室领取”的简洁商务风;“少壮不努力老大送快递年少不用功长大进圆通”的段子手风;或者“快递放在传达室了麻烦有空请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开开心心过去取一下么么哒”的清新文艺风吗?
怎么突然改打电话了还这么哀怨?
而且,最近她家事情太多,根本没时间没心情没精力剁手 , 已经好久没上过某宝了。
虽然云里雾里 , 她还是放下手里正在学习借鉴的检讨书,一路小跑到法院门口。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清秀小哥,抱着个大盒子 , 眼睛斜睨着她,表情不太友善,问道:“邓小甲?”
她点点头:“嗯。”
小哥哼哼两声,把手里还罩着一层包装纸的盒子塞给她,也不说签收的事,直接跨上电马儿就走。
这盒子不是太重,可是有些大,邓小甲差点没拿住,看小哥一脸幽怨似乎心有怨气,不禁有些奇怪。
她打开包装纸一看 , 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盒子,透过透明的盒盖 , 她看到盒子里全是粉色的玫瑰花。
这,是缪可言送的?
还没等到她“像少女般雀跃”的心情出现呢 , 隔壁岗亭里的法警瞥到盒子里的花 , 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
然后说道:“难怪他非要送进去 , 我看他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样子 , 让他出示身份证也没带,让看看装的是什么也不让撕包装纸,哪里敢放进去?这万一是炸弹怎么办?原来是玫瑰花啊!”
又瞟了眼盒子:“哟,这不是那个只愿一生送一人的玫瑰?听说送花要填个人真实资料 , 注册以后只能一辈子给一个人送花。不错啊邓小甲,你这追求者不仅实力雄厚,眼瞎得也很有诚意嘛。”
邓小甲狠瞪了法警两眼 , 抱着盒子的右手握成拳头一副威胁的样子让他住嘴 , 法警格葛又是嘿嘿两声笑,再不开口。
她抱着盒子往回走,渐渐明白小哥的愤怒从何而来了。原来是敬业的小哥送花却被门口铁面无情的法警葛格拦下的故事。
想象一下 , 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这样:城市CBD高档写字楼里,某外企里年轻女孩沉迷工作心无旁骛,突然一个巨大的礼盒出现在她眼前。
一脸惊喜的女孩打开礼盒,看到里面粉色的层层叠叠芬芳美丽的厄瓜多尔永生玫瑰,多浪漫,多感动,多甜蜜。
在同事艳羡的目光中,男主电话打来,女孩含羞带怯 , 晚上再来烛光晚餐,说不定就以身相许了。然鹅 , 到了她这里 , 画风立马诡异起来。
在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下 , 巨大的国徽熠熠生辉。
邓小甲扛着盒子吭哧吭哧走进办公楼 , 途中遇到几个穿着法袍的法官打趣她“小甲啊听说你被你们庭长骂了还要写检讨啊哈哈哈哈哈”。
邓小甲:“……”
之后遇到拖着拖车刚取了报纸杂志的部门内勤 , 妹纸看她一头的汗,好心说道:“小甲姐看你盒子挺大的沉不沉要不放我拖车上我给你带回去?”
邓小甲看看那沾满油墨的拖车,皮笑肉不笑:“不用了我自己拿回去谢谢啊。”
眼看电梯到了正准备闪进去,刚出电梯的白院长和蔼可亲叫住她:“小甲 , 你承办那个灭门案审理报告好好校对一下,校对好就排期准备上审委会讨论。”
说着瞄了眼她手上的圆盒子,立马换上严肃脸:“女孩子少吃点 , 胖了不好找对象。不过 , 这蛋糕做得好,真像玫瑰花。”
邓小甲有一种想要掐着白院长脖子拼命摇晃然后怒吼的冲动:“你瞎吗这就是玫瑰花不要以为我只会吃好吗?”
一点都不浪漫好吗?真是蜜汁尴尬。
好容易顶着众人异样的眼光回到办公室,放下盒子 , 邓小甲心里一股闷气不吐不快,手指使劲戳着手机屏幕,找出缪可言电话号码开始拨打。
之前好几天都没打通过的电话,这次居然滴滴响了两声就接通。
“小甲。”她还没说话,缪可言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苏得她心尖尖微微一颤。
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要脱口而出的责怪突然说不出口,她闷闷答了声:“嗯?”
“我刚出新康州地界,还有三小时到雒都。周六过来才发现这边电话、网络都不通,后来又发洪灾路被冲断。凌云也跟我一起。实在是抱歉,让你担心了。”缪可言说着 , 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听起来像是电话信号不好。
新康州是民族地区 , 偶尔会因为维Wen的问题断绝通讯 , 邓小甲虽然没有遇到过 , 不过听过刑二庭经常去那边出差的同事们说过。
原来是这样!
她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 又轻轻“哦”了一声。
缪可言又继续说:“晚上等我回来 , 我尽快。”
邓小甲心里甜甜蜜蜜,嘴角噙笑乖乖答道:“好。路上小心安全,晚上等你吃饭。”
缪可言正在开车 , 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掉电话。
邓小甲嘴角弯弯看着手机发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她忘记问玫瑰花的事。
只是,现在再看一大盒子玫瑰花 , 只觉得越来越顺眼 , 心里的甜蜜也渐渐涌上脸颊。
看她抿嘴笑着一脸的“来,劳资给你们发狗粮”的表情,钱迪暗戳戳凑了上来。
她先是打开盒子 , 呆了一呆,然后大叫:“哇塞,大手笔,永生玫瑰。”
然后又不问自取抽出盒子里的卡片,念道:“心底永不凋零的花,只为独一无二的你盛开。可言”。
都等她念完了,邓小甲才反应过来抢回卡片:“钱迪!你太不自觉了,偷看人家的信件。”
却见钱迪非常淡定,看白痴一样的目光扫向她:“你不知道已婚已育妇女没有底线吗?看你一张写着肉麻话的卡片算什么?”
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把邓小甲气得够呛 , 嘴里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了。
钱迪兀自点着头,一副狗仔的表情:“这一盒子花不便宜 , 看来果然有社会精英品味独特喜欢栽狗尾巴花当盆景。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 你加油努力啊 , 没有你拖后腿 , 年底考核我们刑一庭结婚率总算可以上去了。”
年底考核还有结婚率这项?大姐你醒醒,那叫结案率啊喂!
邓小甲白了她一眼 , 再不想理她,只管坐下来拿着卡片一遍遍读着,两颊酡红 , 心里又是暖又是酥的,快要化掉。
然而她远远低估了钱迪这个人造卫星的八卦能力,她先是把邓小甲收到花的消息通知全组 , 然后又一间间办公室串门奔走相告 , 一会儿时间全庭人都知道邓小甲要脱单了。
男同事还矜持一点,女同事几乎个个都跑来围观她的玫瑰,然而无论年纪大小 , 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母爱般的光辉。
最后把李庭长都惊动。
快下班时候,李庭长慢慢踱进她们办公室,语气和蔼:“小甲啊,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一眼瞥见电脑屏幕上她冥思苦想写了一半的检讨书,又说:“我随口说说而已,检讨什么的就别写了,晚上好好约会。对方是什么人啊?要不要我托公安厅那边的熟人帮你查查底细?”
他看了眼目瞪狗呆的邓小甲,又觉得好像说得有点过,人家这才好上自己就要查人祖宗八代,尴尬一笑:“总之 , 有什么困难跟庭上说,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然后就笑眯眯飘然而去。
钱迪笑得快直不起腰来:“邓小甲 , 你看你人缘多好 , 这么多人关心你 , 最关键作为审委会委员的李庭长 , 阜南所有判死刑的案子都得走他手上过一遍 ,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你要是在感情生活里遇到什么小三挖墙脚恶婆婆棒打鸳鸯,以李庭长手里案子的多样性,可以给你提供极具参考意义的作案手法 , 保准亏待不了你。”
邓小甲真的想掀桌了,说好的秉公执法、大义凛然、傲娇高冷的法官呢,这一群群逗逼是怎么来到她身边的?
她扶额感叹,祖国母亲 , 你欠我一个画风正常的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