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遥缓缓自直起身来,轻抚了下夏怡洋的脸 , 声音有些哽咽,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怡洋,我真为你骄傲。”
一句话说得两人皆怔忡了,欧阳瑞忙问:“怡洋到底怎么了?”
“她挺过来了 , 阿瑞 , 她挺过来了。”庄遥激动站起来 , 紧紧握住欧阳瑞的手。
刚刚的猜测太恐怖了,他仍未缓过神来 , 不敢有奢望。
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庄遥的眼睛 , 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然 , 他发现自己遗失了判断力。
哪怕庄遥的眼睛里是晶灿的笑意 , 他仍不敢轻易下结论。
“干妈 ,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别吓我们了。”夏怡洋涩涩开口,从欧阳瑞的力道上她可以猜得出,他比她更紧张 , 更慌乱。
听夏怡洋这么一听,庄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给他们带来了伤害。
“抱歉,怡洋,阿瑞,我太开心了。怡洋又闯过了一关,她又一次让我看到了奇迹。”庄遥表情十分激动。
“遥姨,你是说,怡洋没事了?”欧阳瑞问得小心翼翼,夏怡洋恐怖的脸色并没有消失 , 只是淡化了些,他不太敢往好处想。
庄遥脸上的笑容消退了些 , 实话实说:“还没有,不过,她清醒了 , 且她体内的毒素好像遏制住了 , 没有漫延的趋势 , 这给我们争取了时间。”
虽然不是个绝对好消息,起码带来了希望。
夏怡洋长长吁出一口气 , 抬起手 , 搭在欧阳瑞的手上。欧阳瑞反手握住 , 两人十指相扣。
只要还有一分希望 , 她一定拼尽百分百的努力。
“干妈 , 谢谢你。”夏怡洋扬起淡淡的笑,只是,她不知道她此时黑紫的脸色 , 配上这样的笑有多么扭曲。
庄遥握住了夏怡洋另一个只手,眼里满是心疼:“怡洋,你应该谢谢你自己。你总是一次次创造奇迹,让我惊艳。”
她知道这样的奇迹背后是夏怡洋要忍受的非人的折磨,有时她甚至怀疑她小小的身体里怎么会藏着这样巨大的能量?
“阿瑞,你去给怡洋弄点吃的吧。”
“是。”欧阳瑞不知道庄遥支开他想对夏怡洋说些什么?但他相信庄遥不会做伤害他们的事。
欧阳瑞半秒钟都不想离开夏怡洋,但他必须遵从庄遥的话,不管她是否有私心。
“干妈,你有话对我说?”待欧阳瑞离开后,夏怡洋率先开口。
她知道有些话庄遥不好开头 , 那么就由她主动吧。
“怡洋,你还是这么善解人意。”庄遥叹息着 , 眼中的疼爱更盛几分。
夏怡洋始终扬着淡淡的笑,哪怕这样的笑,她撑得很辛苦。
犹豫了好一会儿 , 庄遥才问:“怡洋,你知道自己这些日子都在哪里吗?”
想了想 , 夏怡洋点点头:“一开始我不能肯定 , 现在想来,我应该还在C国的地下皇宫里。只是 , 他们换了个地方囚禁我 , 我认不出来。”
“你有没有见到我姑姑?”夏怡洋的答案与她不谋而合 , 只是 , 猜测得到应证 , 她并不开心,一颗心反而往下沉。
夏怡洋摇了摇头:“我被关一个石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 分不清白天黑夜,我甚至渐渐弄不清楚自己被关了几天。石室有个小洞口,有人不定时从那里塞食物进来。一开始我用外面送食物的时长来定义时间,后来才发现,他们为了搅乱我的生理钟,送东西的时间都是不固定的。”
“给你用药的人是桑桑,还是萧山?”庄遥问。
“桑桑?”夏怡洋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就是挟持你威胁阿瑞的那个女人。”庄遥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桑桑。”夏怡洋给出肯定的答案,庄遥心头一窒。
“干妈,你发现了什么吗?阿瑞救了我 , 他有没有抓到那几个人?”刚刚清醒乍然见到欧阳瑞,她太开心了 , 竟忘了问。
庄遥站起来,搓了搓手,来回踱步。
她是医者 , 要求的是实事求是 , 她讲求的是证据 , 追寻真相。
如今要夏怡洋配合她说谎,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干妈 ,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从没有见庄遥这么犹豫过 , 夏怡洋实在很担心。
“怡洋 , 我想求你有一件事。”庄遥垂着眼帘 , 不敢看夏怡洋的眼睛。
“干妈 , 有话你吩咐就是,我一定照办。”庄遥竟然用了一个“求”字,夏怡洋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的庄遥 , 再度犹豫了,她知道这样做对夏怡洋和欧阳瑞都是一种伤害。
可她过不了自己心中这道坎儿,无论如何,她都要先保住桑桑的命。
如果证实她真的十恶不赦,她也要带她到老师坟前磕个头再处置她。
“怡洋,你能不能先别告诉阿瑞这件事,就说是萧山干的。”身为医者说出这样的话,她真的感到羞耻。
夏怡洋蹙了蹙眉:“干妈认识桑桑?”
庄遥点头:“她有可能是我老师失踪多年的女儿。”
“好。”夏怡洋没有迟疑就答应了,庄遥抬头看她 , 眼中掠过一抹错愕。
“怡洋,你……”
“干妈,你放心 , 阿瑞问起我就说我不知道。当时我被关在石室里,只能从小洞口获取食物,我看不到外面的人 , 真的不知道是谁。”夏怡洋朝庄遥调皮眨了眨眼 , 以减轻她的负罪感。
庄遥轻叹一口气:“怡洋 , 谢谢你。你放心,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 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不 , 干妈 , 你不必有愧疚感 , 我是真的弄不清楚 , 并不是故意说谎。”夏怡洋强调。
她越是如此,庄遥就越是内疚。
一时间心情极度复杂,她实在无颜面对夏怡洋。
怀着愧疚的心情替她检查了一番 , 又取出一颗药丸给她服下,庄遥才离开。
在门口碰到端着托盘的欧阳瑞,庄遥竟掠过一抹心虚,不敢多看欧阳瑞一眼,自他身边离开。
欧阳瑞走进病房,将餐盘放在柜子上,先拿来两个枕头垫在夏怡洋背后,让她躺得更舒服一点。盛了一碗豆子粥,坐到夏怡洋病床旁边 , 舀起一汤匙喂她。
夏怡洋并没有矫情拒绝,一口一口吃着。
没什么味道的豆子粥 , 吃入嘴里,夏怡洋尝到了甜蜜的滋味。
经历了这次生离死别,她领悟到了一个道理。
要珍惜能在一起的每一天 , 她和欧阳瑞是夫妻 , 他们做什么都是合法的。她不应该总是那么容易害羞 , 不给他回应。
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含情脉脉看着,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讲 , 都是巨大的享受。
欧阳瑞却更加心疼 , 江山易改 , 本性难移。
夏怡洋本就是个容易害羞的个性 , 以往要是被他这么看着 , 她必然害羞得满面通红,现在却这么看他。
可想而知,她的心境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若非经历生死 , 一个人很难突破自己的极限。
两人只用眼神交流,空间静得落针可闻。
欧阳瑞一勺一勺喂着,夏怡洋一口一口吃着。
此时两人内心的百感交集,如此平常的一幕,对他们而言都是需要倍加珍惜的奢侈。
一碗粥见了底,欧阳瑞起身去盛,夏怡洋摇了摇头,有了些许力气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掌。
夏怡洋很粘欧阳瑞,她一秒都不想和他分开。
若在平时 , 欧阳瑞会高兴得飘飘然。然,此时除了恐惧 , 还是恐惧。
“怡洋,你怎么了?”最终欧阳瑞还是问出了口。
夏怡洋摇了摇头:“阿瑞,能再见到你真好。”
一句话说得欧阳瑞心碎 , 俯下身 , 轻吻着她的额头:“对不起 , 怡洋,是我不好 , 我没能尽快找到你 , 让你受了这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