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瑞直起身来，淡淡地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 就算过去再美好也回不去了。何况，我一点都不想回去。”
“因为夏怡洋吗？”宋晚情问着，眼中迸出火光。
欧阳瑞一直无波无痕的目光倏地亮了下 , 哪怕他很快意识到了时机不对 , 收敛了情绪。可他那一瞬间绽放的光芒 , 已经足以让宋晚情看清事实了。
他在说：是的。
宋晚情突然难以自抑的“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 毫无形象 , 笑得趴在桌上 , 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欧阳瑞静静站着 , 冷眼旁观着她的疯态。
可是 , 宋晚情怎么都不能停止，偌大的餐厅里回荡着她一个人的笑声，显得异常突兀 , 也失了她的身份。
欧阳瑞观察了一下四周，他发现这里的佣人都训练有素。
所有人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同一种表情，如同批量生产的机器人。
“笑够了没有？”欧阳瑞大喝一声，宋晚情笑声戛然而止，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在红艳的领口盛开着一朵彼岸花。
妖艳而悲伤，美得惊心动魄，却令人望而怯步。
欧阳瑞眉头微微蹙起 , 声音是压抑的低吼：“宋晚情，醒醒吧 , 别再继续活在梦幻里了。如果我会喜欢上你，就不会出现一个夏怡洋。别再自欺欺人了，这样折磨别人 , 你自己又能好受吗？别再执迷不悟了 , 放了别人 , 也放了自己吧。”
“哈哈哈哈……”宋晚情在短暂的怔忡过后，继续爆发出狂笑 , 似在嘲笑欧阳瑞 , 又像在嘲笑自己。
这一次宋晚情没有笑多久 , 就停止了。
抽出一张餐巾纸 , 拭了拭眼角的泪：“瑞哥哥 , 真没想到，你和夏怡洋在一起才短短时间，就快被她同化了。变得优柔寡断 , 又爱说教了。你以前可是惜字如金的，能用一个字表达，你绝不说两个字。以前的你，肯定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这么多，只希望我能改变主意放了夏怡洋。瑞哥哥，你是个生意人，你觉得我做了这么多，会被你随随便便几句话感化，放了夏怡洋吗？”
宋晚情狠狠挖苦着欧阳瑞，转身 , 一屁股坐在餐椅上，朝江琴勾了勾手指。
江琴会意 , 立刻双手奉上一根烟，给她点燃。
宋晚情狠狠吸了几口烟，平复了情绪 , 将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 轻轻吐出一个烟圈。
“好了 , 叙旧叙完了，我们说正事吧。”宋晚情眉往上挑 , 一丝锋芒藏于其中。
欧阳瑞没有说话 , 只静静等待她提出要求。
“瑞哥哥 , 我知道你很孝顺 , 和白阿姨失联了那么多年 , 你一定想要尽快接她回去，尽尽孝心。看在我们青梅竹马一场的份上，我成全你的一片孝心。来人 , 把白阿姨请上来。”宋晚情朗声说。
欧阳瑞全身戒备，宋晚情竟然没有对他提出交换条件就要放了他妈妈，这一点实在太令他惊讶了。
他压根就不信她会这么做，她肯定会趁机扣下他，或是做出什么伤害妈妈和怡洋的事来威胁他，从他身上取得她想要的东西。
这才是宋晚情此行的目的，没有要求就放了他妈妈，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很快，两名女佣推着白书恩过来。
欧阳瑞顾不得许多 , 急跑几步迎上去，在她面前蹲下来 , 与她平视，声音里含着自责与愧疚：“妈妈，对不起 , 我来晚了。”
白书恩摇了摇头 , 眼中满是慈爱光芒：“快别这么说 , 阿瑞，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你看看 , 你都瘦了一大圈了。”
欧阳瑞的目光在白书恩身上打量了一圈 , 直到确定她没有任何损伤才放下心来：“妈妈，怡洋呢？你有没有跟她在一块儿？”
欧阳瑞知道此时此刻 , 他不该追问这些。一来 , 容易让宋晚情抓住把柄 , 二来，惹白书恩伤心。可话就那么不受控制滑出了口，他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知道。从C国皇宫出来后 , 我就没再见过怡洋。”白书恩眼底浮现自责，却不知该怎么表达。
此时此刻，言语是利器，伤人伤己。
宋晚情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白书恩身边，同样礼貌蹲下来，与她平视：“白阿姨，瑞哥哥来接你回家了，你开心吗？”
白书恩眼底掠过一抹尴尬，说真的，来到这里的这几天 , 宋晚情对她还算不错。没有饿着她，冷着她 , 还派了两名专业的护理人员照顾她。
宋晚情给她讲了很多很多关于欧阳瑞小时候的事，让她的脑海里有了清晰的画面。
原来，她错过的儿子的成长是这样子的。
只是 , 她不是傻子 , 从宋晚情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里 , 她看出宋晚情对儿子的情义。
由己及人，她知道宋晚情爱着儿子。
她也曾数次问过宋晚情 , 夏怡洋的下落。宋晚情不是顾左右而言他 , 就是直接不回答。
几次过后 , 她也就不问了。
不是她贪生怕死 , 只是她自身都难保了 , 万一惹怒了宋晚情，岂不是给儿子添麻烦？
“阿姨，我说过的，会让你回去跟瑞哥哥团圆的 , 我没有骗你吧？”宋晚情像个乖巧的晚辈，想讨长辈欢心。
白书恩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总不能对一个绑架她的绑匪说谢谢吧？何况，她还别有居心，藏着她的儿媳妇。
宋晚情也不觉得尴尬，对江琴使了个眼光。
江琴立刻进房，捧着一个绒布盒子出来，交给宋晚情。
宋晚情当着白书恩的面打开，将一个通体晶莹剔透的手镯取出来，握住白书恩的手 , 就要套进去。
白书恩忙拒绝：“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白阿姨 , 这几天我和你相处得很愉快。你是一位妈妈，我很替瑞哥哥开心。他寻寻觅觅这么多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 , 可以和你团聚。哪怕所有人都告诉他 , 你已经不在了 , 他都没有放弃过。这个手镯我是之前买的，但我戴样式有些显老。白阿姨 , 你皮肤白皙 , 戴了一定很好看。你就别再推辞了 , 就当个纪念吧。”宋晚情没给白书恩拒绝的机会 , 硬是将手镯套了进去。
“白阿姨 , 我的眼光不错吧，这手镯真的很适合你。”宋晚情笑着拍了拍白书恩的手，站了起来。
“谢谢你啊 , 晚情。”白书恩叹了口气，勉强收下了。
虽然她不明白宋晚情此举的用意，但别人送她礼物，原则上，她应该道谢。
“不必客气，你能收下，我已经很开心了。”宋晚情站了起来，对欧阳瑞说：“需要我派司机送你们回去吗？”
欧阳瑞眉心蹙得紧紧的，他实在搞不懂宋晚情在耍什么花招。
他来之前做好了被当人质的准备，没想到宋晚情竟然这么轻易就放了他妈妈。
不 , 这一点都不像宋晚情的行事做风，她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瑞哥哥 , 你怎么了？高兴傻了吧？快接白阿姨回家吧，现在的天气一到晚上就阴冷，白阿姨身体不好 , 更要注意防寒保暖。”宋晚情竟然催促起欧阳瑞来了。
白书恩拉了拉欧阳瑞的手 , 用眼神示意他 , 别再跟宋晚情起争执，否则 , 连他都走不了。
欧阳瑞敛了敛心神 , 对宋晚情说：“不管你有什么未说出口的目的 , 你能让我妈妈先回去 , 我谢谢你。”
“瑞哥哥 , 我们早这样多好啊。为什么非要弄成现在不死不休的局面呢？”宋晚情自问自答，声音很轻很柔，欧阳瑞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张了张嘴 , 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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