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遥见状,眼底掠过一抹惊慌 , 又问:“怡洋,你现在很难受吗?”
“我……还好……”体内有股热气直冲脑门,夏怡洋连呼吸都困难。灼人的热侵入她周身每一个毛细孔,又从里面散发出更灼热的东西来。
夏怡洋无法准确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 只觉得好热 , 热得快要原地爆炸。
“姑姑 , 她……”庄遥只在书上见到过这种蒸疗法,却没有亲眼见过 , 她不知道夏怡洋此时的症状是否正常 , 只得询问一旁的庄纤。
庄纤没有马上回答 , 而是托着腮 , 陷入沉思。
此时此刻的庄纤身上有种特殊的光芒 , 十分耀眼,连头顶的白发都闪着智慧的光。
庄纤将手伸向滚烫的药水里,捞起一片药 , 放在鼻下闻了闻,又捞起另一味药,再闻。
如此重复了好几遍,才在庄遥担忧的目光下开口:“药效发挥了作用。”
“这么说,我们的方法是正确的?”庄遥开心地问,在医术上她不得不承认庄纤的造诣之高,是她拍马都追不上的。
虽然她在欧阳瑞面前表现得十分自信,但在真正的操作中,她并没有把握。
因为随时会发生不可控的突发情况 , 若不是有庄纤在,她也不敢自己轻易给夏怡洋尝试。
庄纤没有正面回答庄遥的问题:“再等等吧 , 这只是刚刚开始。”
庄遥郑重点点头,目光始终关切落在夏怡洋身上。
夏怡洋一直咬牙强忍着不适,不发出声音 , 以免庄遥担忧。只是 , 随着时间的流逝 , 热变成了痛,无边无际包围着她。
由轻渐重 , 开始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啊……”终于再也忍不住 , 发出第一声尖叫。
庄遥的目光一眨不眨落在她身上 , 语气有些急切地问:“怡洋,你哪里不舒服?”
夏怡洋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 感觉自己快被煮熟了 , 只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遥姨,好热,好热……有火在烧我……好痛,好痛……我的皮肤快开裂开了……”
“怡洋 , 你撑着点,这是正常的。没事的,你撑着点。”庄遥一边安抚着夏怡洋,一边望向正在添柴的庄纤。
庄纤显得十分平静,仿佛看不到夏怡洋的痛苦。
“姑姑……”庄遥唤了声,庄纤不耐烦地蹙起眉:“你先出去,别在这里影响我。这只是刚刚开始,她还要再蒸一天一夜,她只会更加难受 , 不会越来越轻松。”
庄遥闭上嘴,她也是一名医生 , 应该更加理智,从容去面对。而不是轻易被影响,病人一说痛苦 , 她就跟着心焦。
这是当医生的大忌 ,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或许 , 这就是她不如庄纤的地方。
庄纤是一个纯粹的医者,为了最终目的 , 她不管过程中有多么痛苦。
定了定神 , 庄遥鼓励着夏怡洋:“怡洋 ,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 , 但这也证明了药见效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 你一定要撑下去。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阿瑞。”
“遥姨,我会努力的……”夏怡洋又热又痛 , 神智开始有些涣散了,她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回应庄遥的话。
被关在门外的欧阳瑞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无助爬上心扉,如同藤蔓将他缠住,一寸寸收紧,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尤其在听到夏怡洋那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惨叫时,他的灵魂如同被巨石砸中,痛得浑身都在颤抖。
“啊啊啊……”又一声夏怡洋的惨叫传来 , 欧阳瑞双目猩红,使劲拍打着门:“遥姨 , 遥姨,你快开门啊,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怡洋……怡洋……”
欧阳瑞无助的低吼令人听了很难受,可 , 不管他怎么拍打 , 怎么叫门 , 庄遥就是不开,也没有回应。
他看不到夏怡洋的情况 , 更是任由担忧幻化成一幅幅恐怖的画面 , 袭击着他的灵魂。
“怡洋……怡洋……”此时此刻的欧阳瑞失去了所有冷静与自持 , 像个无助的孩子 , 被极端的恐惧包围着。
原本远远躲在角落里的楚楚 , 实在是看不下去,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前,轻拍了拍欧阳瑞的肩:“阿瑞 , 你别这样,你要相信庄遥。她就在里面,她不会让怡洋出事的。”
“可是,遥姨也不能控制……”欧阳瑞像个无助而委曲的孩子,连反悔耍赖都不能。
“阿瑞,你季叔在客厅里,你去找他聊聊吧。”楚楚实在不忍见欧阳瑞陷入这种极端的煎熬里,不能自拔,只得将他支开。
欧阳瑞深吸几口气 , 强自镇定,摆出一副冷静的样子:“楚姨 , 你去忙吧,我没事吧。”
“阿瑞,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呆在这里除了自我折磨外 , 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楚楚有些急了。
“如果今天在里面的人是季叔 , 楚姨你会离开吗?”欧阳瑞淡淡的反问轻易堵住了楚楚未出口的劝说 , 垂眸,叹息。
是的 , 她办不到 , 她一定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 , 哪怕要承受比他更重千万倍的锥心之痛 , 她也会固执地陪着他。
“我给你做份三明治吧。”楚楚放弃了劝说。
“不用了 , 我吃不下。”夏怡洋还在里面承受着非人的煎熬,她肯定没吃东西,他怎么能吃得下?
楚楚不赞同地蹙起眉:“阿瑞,我们都知道你对怡洋的感情很深 , 你现在很难受。可是,有句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你只有自己好好的,才有能力照顾好怡洋。”
“那就麻烦楚姨了。”欧阳瑞不是被说动的,而是他了解楚楚。楚楚心地善良,她对夏怡洋也极好。
呆在这里听着那一声声生不如死的尖叫,楚楚心里比他更难受。可她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他不能让一个善良的长辈这么操心。
“好 , 我去去就来。”果然,听到欧阳瑞肯吃东西了 , 楚楚很开心。
夏怡洋凄厉的惨叫,从早上持续到下午,时而尖锐 , 时而虚弱。在极端虚弱中 , 再度发出高亢的惨叫 , 听得人心惶惶,惊心动魄。
到了傍晚 , 夏怡洋仿佛累极了 , 尖叫的频率也少了很多。会隔一段时间再发出类似垂死挣扎的悲鸣 , 欧阳瑞一直守在门外 , 心情随着声音大起大落。
自始至终 , 他无法坐下。
天渐渐黑了,距离夏怡洋进去,已经过了十个小时了。
里面除了夏怡洋偶尔的惨叫声 , 惊人魂魄外,没有一丝丝声响。
此时连季洪全已经坐不住了,双手别在身后,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欧阳瑞更是直接坐在地上,俊脸惨白如纸,宛如和夏怡洋一样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酷刑。心灵上的煎熬,比身体上的摧残更令人煎熬。
楚楚双手合十,在胸前划着祈祷的十字架 , 祈求各路路过的神明保佑夏怡洋平安无事。
她已经受了太多太多苦了,不要再残忍夺走她的性命。
当时钟指向七的位置 , 欧阳瑞的手机响了。
他麻木而机械地掏出手机,没心情去看是谁的来电,划开接听键 , 放在耳边 , 里面传来赫连昊挖苦的声音:“离最后期限只剩下五个小时了 , 看来,你真的不想救夏怡洋了。”
欧阳瑞一个鲤鱼打挺 , 从地上跳起来 , 惨白的俊脸涌现一丝希望,问:“你真能根治怡洋的蛊尸毒吗?”
“你怀疑我?那好 , 你就继续拖着吧 , 等到夏怡洋无药可救时 , 你别来求我。”赫连昊挂了电话,直接踢翻了一张玻璃茶几,尖锐的碎片扎入他小腿 , 他没有呼痛,反而笑得十分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