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书恩置身于气派恢弘的欧阳大宅时，她眼神迷离 , 恍如隔世。
十五年了，这里变化不大，还是这么气派 , 庄严 , 富丽堂皇。
只是 , 暮气沉沉，不似以前那般生机盎然 , 欣欣向荣。
十五年前 , 谁会想到如日中天的欧阳集团 , 短短十几年后，会因家人的贪心不足而分崩离析？
“二夫人。”汪坤恭敬弯腰 , 给白书恩行了个礼。
看着已经满头银发的汪坤 , 白书恩微微惊讶，随即颔道：“汪伯，十几年没见 , 我们都老了。”
“不，我老了，二夫人还是这么年轻，美丽。”汪坤这话听似恭维，却是发自于真心。
白书恩看上去变化不大，皮肤白皙细腻，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精致的五官被岁月雕刻出优雅的印痕，沉淀出端庄，浑身散发着大家闺秀的娴静淡雅 , 气质卓然。
对于汪坤的赞美，白书恩但笑不语。
她现在已经是个残疾人了 , 终生要在轮椅上度过，还谈什么美不美？
“瞧瞧我，都高兴坏了，坏了规矩。二夫人 , 瑞少里面请。老爷都等急了。”汪坤说着 , 在前面领路。
欧阳瑞推着白书恩跟在后面 , 一起进了欧阳大宅。
听到动静，欧阳松忙敛去眉宇间的激动 , 坐得庄严而严肃。
白书恩坐在轮椅上 , 朝欧阳松躬身：“爸爸 , 好久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好？”
“你的腿……”欧阳松的目光落在白书恩盖在毯子的腿上 , 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白书恩笑笑：“没事的 , 爸爸，别担心，我已经习惯了。”
“汪坤 , 还不给二夫人上茶？”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欧阳松转移了话题。
“谢爸爸。”白书恩仍如以前一般，谦恭有礼。
汪坤让女佣送茶水和各种点心，白书恩一看十分感动：“汪伯有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东西。”
“怎么能不记得呢，二夫人以前很喜欢做甜点的，而且做得特别好吃。”白书恩个性随和，丝毫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 , 和所有人都相处得很好。
她每次做甜点都会分给大家吃，她说 , 厨师最大的快乐就是自己做的食物得到大家的赞美。
白书恩颔首而笑，娴静优雅，比以前更加端庄从容。
汪坤退到欧阳松身后 , 不再喧宾夺主。
“尝尝 , 这里的厨师都没有换 , 还是以前那几个。”欧阳松对待白书恩时，表现得很亲和。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 , 这一幕依稀在欧阳瑞脑海里出现过。
只是 , 年代已久 , 模糊不清。
如今情景重现 , 记忆再度鲜活起来。
老爷子和妈妈的感情一直不错 , 沐艳艳才会这么嫉妒。
“爸爸，今天冒昧打扰。一来是想看看您，二来 , 是向您请罪。”白书恩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表情真诚。
“请罪？”欧阳松微讶。
白书恩点头：“是。当年的事，我要负一半责任。如果不是我太冲动，就不会让林微有机可趁。淅涛也不会受她威胁十几年了，现在……”
“等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欧阳松听得一头雾水，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
叹一口气，白书恩将林微和欧阳淅涛之间的事说了遍，包括了林微的身份，还有C国皇室和传说中的巫蛊之术。
纵然已经长话短说 , 可历时十几年，这一说 , 就是几个小时。
一晃到了半夜，气氛十分凝重。
老爷子面色肃然，看不出太多情绪。汪坤早已控制不住 , 眼底流露出惊恐。
原本只是一件寻常的感情纠葛 , 没想到牵扯这么广。
如果不是了解白书恩的为人 , 知道她不会说谎，他都以为这是一个故事。一个匪夷所思 , 充满玄幻色彩的故事。
“你是说 , 淅涛成了植物人？”听到最后 , 欧阳松还是颤抖了声音。
白书恩同样一脸悲伤 , 泪在眼眶闪动 , 却坚定点点头：“这些年来，我们都误会淅涛。他不是负心汉，他是个真男人。为了救我们 , 让我们活着，他自己饱受林微的摧残。”
“哎……一切都是命。书恩，你不必自责，如果他当初说出来，而不是一味隐瞒，林微也不能一直得逞，控制了他这么多年。不过，总算他还有点血性，懂得保护老婆孩子。”欧阳松心里百感交集。
曾经为了这件事 , 他成了上流社会的笑柄。
他也曾恨铁不成钢，但他最终选择了睁一只眼 , 闭一只眼。
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为人夫，为人父。他无法管他一辈子 , 人生的路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
现在想想 , 如果他当初多干涉一些，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世上没有后悔药 , 一切的假设和如果，都是借口。
“爸爸 , 你不怪我吗？”白书恩这次来就是向欧阳松道歉的 , 同时解开他对欧阳淅涛误会。
曾经他对欧阳淅涛寄予厚望 , 之后成了失望 , 再来是恨铁不成钢。
欧阳松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对你只有心疼和感激。书恩 , 你嫁给淅涛后有过许多摩擦，我都清楚。只是，我事业心重 , 加上不知道怎么处理家庭关系。我始终认为，晚辈的事长辈掺和了，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你孤身嫁到E国，身边没有一个娘家人，是会觉得孤单无助。是我做得不够好。书恩，你这十几年来受苦了。还有，谢谢你替欧阳家生了两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一句心疼，一句感激。
一句辛苦，一句谢谢。
白书恩瞬间泪如雨下 , 死死咬住唇，才能维持住仪态 , 不痛哭出声。
来到欧阳家，欧阳松表面是很严肃，可在细节处 , 让她感觉到十分温暖。
老爷子是典型的面冷心热 , 心深处 , 她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欧阳瑞站到白书恩身边，手搭在她肩上 , 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白书恩将头靠在他腰间 , 无声落泪 ,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哀伤。
老爷子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 记忆里儿子带白书恩回来见他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眼间 , 二十几年过去了。
一切物是人非，欧阳家也渐渐从鼎盛走向衰败。
过了半晌，白书恩才克制住悲伤 , 接过欧阳瑞递来的纸，擦干眼泪：“爸爸，我能不能去阿容的房间看看？”
白书恩的要求在意外之中，欧阳松点点头：“半夜了，还没吃晚饭呢，先吃点东西，你们今晚就住下来吧。”
自从欧阳容出事后，偌大的宅子就只住着他一个人。
真的好冷清，好孤单。
白书恩顺从点点头：“好的，爸爸。”
欧阳松率先站起来 , 汪坤忙过来搀扶他，一行人来到餐厅。
几名厨师随时待命 , 虽然晚餐迟了几个小时，他们还是很快就端上了丰盛的菜肴。
白书恩一看，又是一阵鼻酸 , 满满一桌子菜全是她爱的。
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 她从不后悔当年跟欧阳淅涛私奔。
因为她收获的不仅仅是一份爱情 , 还是人生里最重要的亲情。
不管是来自于老爷子，还是两个孩子。
这些都是她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 , 也是别人复制不了 , 盗不走 , 专属于她的缘分。
欧阳瑞默默给白书恩夹菜 , 细心替她剔去鱼骨 , 将最鲜美的那一块夹到她碗里。
欧阳瑞不经意间的举动，不仅白书恩感动，连老爷子也动容。
百善孝为先 , 他始终认为有孝心的孩子，才可以委予重任。
只是，偌大的集团，别人争破了头，他却当成了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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