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北城的最北边有一栋锁欢楼,楼里住着秦迹的许棉姑娘。
秦迹把手里的两张纸条在许棉的眼前晃了晃 , “棉棉 , 你看 , 这是我们的结婚证,婚期是一百年。这下就算你想跟我离婚都不可能了。我顺便还改回了秦迹的名字 , 我的许棉姑娘 , 如果你再不快点醒来,我就要真的要变成秦大爷了。”
秦迹把一颗贝尔果做成的手链系在许棉的左手腕上,那里的疤痕明显到狰狞 , 可是秦迹一点也不觉得丑。“棉棉,这颗贝尔果我找了很久 , 我想只有它可以代表我们的爱情。它是世界上最坚固的果子,放上一百年都不会烂掉。在欧洲 , 它代表永恒不变的婚姻 , 棉棉 , 你要不要起来看看,永恒长什么样子。”
床上的女人依旧闭着眼睛,脸色因为长期晒不到太阳,变得有些苍白。
秦迹坐在她的床边,凝望她的脸,门外有一个修长的身影,秦迹缓缓起身,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 像是怕吵到熟睡的人。
顾西城站在门外,琥珀色的眼睛看着秦迹。“许棉还有醒吗?”
“嗯。还在睡 , 她在惩罚我要娶别的女人。”秦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魅惑的深邃笑容 , 如妖孽般。
“当初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顾西城跟秦迹并肩而立 , 拿出烟盒,取出一根 , 递给秦迹。
秦迹没有接 , 声线冷淡。“绵绵不喜欢我抽烟,戒了。”
顾西城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 ,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当初你完全可以他告诉许棉真相 , 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我说过我会护她一世周全,又怎么会让她陷入危险。陆思媛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 十二年前许棉从舞台上摔下来的事故是她和欧阳曼青一手策划的 , 原本以为那天我也会在比赛现场 , 想要我亲眼看着许棉死在我的面前。结果阴差阳错的,那天我临时有事,换成许棉的母亲陪同。西城,你信命吗?”他忽而嘴角上扬。
“信。”顾西城下巴微微抬着,淡黄的烟头被他含在嘴里,过了两秒,灰白色的烟雾从唇瓣里吐出来,让人眼前一阵迷雾。
“我也信。”他的眸子恍若水在流动,铺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悲伤。
“没想到你竟然也会信命。”顾西城好看的俊眉微微挑起 , 言语里多了几分轻松的味道。
“遇到许棉之后,我信了两件事 , 一是爱情 , 二是命。”秦迹侧身回眸 , 一脸悲色,望着房间里的女人 , 嘴角又不自觉的溢出温暖的笑意。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等着她醒来?”
“我车祸的时候 , 也是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我知道谁来过 , 也记得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许棉也一定听得到我说话,她只是在气 , 气我不该娶陆思媛,这是我应得的报应。”秦迹的嘴角笑意渐深 , 带着前所未有的纯净。
“陆思媛开庭的那天 , 被一个男人的老婆泼了硫酸 , 刚关进监狱的第二天就自杀了,这也算她咎由自取。不过这件事里你牺牲最大,要承受那么大的舆论,只为了让十二年的真相曝光,给许棉讨回公道。”顾西城其实挺佩服秦迹的。
“我说过任何人都伤不得许棉分毫,若是伤了,我遇人杀人,遇神屠神。”他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一双黑眸烧成赤红色。
“现在陆思媛已经死了,许棉的仇报了 , 秦迹,我们还是朋友吧。”顾西城伸出手。
秦迹看着他 , 习惯性的皱眉。
顾西城的手一直举着 , 一直到秦迹紧皱的眉缓缓松开 , 握上他的手。“是。”
两个男人终于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你呢 , 今后有什么打算?”秦迹风姿俊雅 , 唇角微勾。
“跟你一样,把公司做到极致。”
“你不是喜欢小提琴,为什么放弃了?”这句话是秦迹一直都想问的。
“你不是一样喜欢钢琴 , 为什么不弹了?”他没有回答秦迹的话,只是反问他。
两个人相视而笑。
“因为我喜欢许棉 , 我希望给她更踏实的生活,更何况许棉这个醋坛子 , 不允许我弹琴给别人听。”秦迹想到许棉小脸皱皱巴的样子 , 就不自觉的扬起薄唇。
“彼此彼此 , 所以你要小心了,如果你对许棉,我一定拼了命的把她抢过来。”
“抢了十二年还不死心?”他声线温润,尾音微微扬起。
“我用我的磐石集团跟你换一个许棉如何?”
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
四目相对,不禁莞尔。
许棉是他们今生谁如论如何都绕不开的劫数难逃。
可惜结局却大不相同,一个跟许棉纠缠了整个青春,一个悄悄躲在角落里,祝她幸福。
因为爱,所以才祝你幸福到老 , 泪流满面的已然拍手叫好。
许棉,你一定要幸福 , 否则对不起我的成全。
顾西城离开之后 , 秦迹又回到许棉的床边 , 重新坐下来,打开电视机。
新闻里 , 主播声音甜美 , 正在念着记者刚传回来的简讯。“据悉,前赫连集团夫人欧阳曼青女士于昨日夜里突然疯掉,反反复复的念着赫连晔先生的名字。于今早凌晨四点 , 死于突然性脑溢血。”
秦迹关掉电视,握住许棉的手 , 帮她一根一根的揉着。“棉棉,你看 , 那些欺负你的人都得到了报应,你要不要醒过来看一看?”
床上的人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
“棉棉 , 你打算惩罚我到什么时候?一辈子吗?”他叹气。
门口多了一个背着书包的小人儿 , 踮起脚尖转动门把手,走了进来,把手里的奖状捧给许棉看。“妈妈你看,这是我钢琴比赛的奖状,你快点醒过来,奖品是澳洲游,您要是不醒过来,就要过期了。”
许蓦双手托腮,手肘撑在床边 , 看着秦迹帮许棉细致的按摩。“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醒?”
“等她原谅我的时候。”秦迹勾起薄唇。
“那爸爸你要好好表现,这样妈妈就可以快一点醒过来了。”许蓦继承了许棉眼睛的澄澈 , 像个小天使一样待在秦迹身边。
“好 , 爸爸好好表现。”秦迹唇边的笑意盎然。
天气好的时候 , 秦迹载着许棉回了璎珞镇,那里已经建成了漂亮的别墅区 , 笔直光滑的板油马路 , 红色琉璃瓦的三层小别墅。大型农贸市场,还有儿童游乐场应有尽有。
原本在外务工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在这里做起了小生意 , 专门负责把这里的农产品卖到外面去。
可是这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车子只能开到村口 , 要步行走进来。
没有车辆的璎珞镇依旧像以前一样宁静,只是比以前热闹多了 , 到处都可以听见孩子们的笑声 , 以及青年的聊天声 , 这是以前听不到的。
秦迹推着许棉在路边的树荫下乘凉。“棉棉,这是我们分开的那三年里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轮椅上的女人不说话,微风吹拂她及腰的长发,如洗涤过骨瓷的素白脸颊上很是平静,再也没有了猫一样的灵动表情。
秦迹帮她打理好,蹲在她的面前,凝望她的脸,“棉棉,你惩罚了我这么久 , 应该够了吧。”
他轻吻她的额头,推着她朝着璎珞镇的林荫走去。
周围的人都在感叹 , 秦迹是个如此深情的男人。
十天后的北城 , 举行了第二次全球顶尖设计师的颁奖典礼活动 , 全球十大设计师齐齐亮相。
台上站了九位,台下坐着一个还在沉睡的女子……
到颁奖的时候,秦迹推着许棉走上台 , 镁光灯对着许棉 , 照相机不停的对着许棉闪烁。
秦迹俯首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棉棉,去年的这个时候 , 你忍着高烧在台下听十大设计师的课程,一年后的现在 , 你站在台上,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 你要不要醒过来看看 , 台下多少人认可你的作品。”
许棉依旧在沉睡 , 呼吸均匀。
记者们把话筒递给秦迹,“秦先生,许设计师的作品《幻》的室内设计成为了本年度最受欢迎的室内设计,您代表她说几句吧。”
秦迹直起身体,橘黄灯光里的冷魅脸颊,一半陷入阴影当中,比起一年前的他,多了几分温润。“我太太一直想要成为一个脱离我,却能够被大家记得住的人 , 现在她做到了,感谢大家喜欢我太太的作品 , 我为她感到骄傲。”
秦迹在聚光灯下 , 轻吻许棉柔软的粉唇。
那一瞬间 , 被无数相机记录下来。
秦迹推着轮椅,载着许棉离开现场。
秦迹把手里的证书放到许棉的面前 , 温柔低语。“棉棉 , 你即便是睡着也要跟我争个高低,现在你如愿以偿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跻身全球设计师前十名的行列 , 棉棉,你要不要醒过来 , 站在我的身边,向他们宣告你是我的秦太太。”
“好。”
轮椅上的女人 , 长睫动了动。
那双承载了天空澄澈的眼睛,水波莹然……
秦迹看着笑颜如花的小女人 , 弯唇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