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安静的屋舍内已暖意浓浓,珠帘帷帐,瑞脑袅袅销于金兽,无一不精美绝伦,紫檀包金雕花书架上放置着各类书籍 , 其收藏之丰富但是浏览书目便要许久,有的近乎绝本。
书房不大,倒像是闲时翻阅的,当中的紫檀虎雕宽案上,端砚墨,黄玉笔,雪涛笺 , 处处洒扫的一尘不染 , 案后挡着墨色洒金屏风 , 其旁透花清水冰纹盏种植了紫蕊水仙,白石绿叶,玉瓣轻盈,悄然绽放着高洁与隽雅。
沫非缓步走了进来,却也抱拳道:“主子。”
夜梓珏坐在轮椅之上,狭长的眸子并未离开桌案上的文案,修长的手指随意的翻着,薄凉的声音却也缓缓传来。“处理好了?”
“是。”沫非道:“相府已经命人守着了,曳府亦留了人 , 曳中维更是令暗卫秘密盯着,不会让他无故‘消失’。”
沫非空中的消失自是有他意的,毕竟秦裕若真有证据,直指的却也是曳中维,所以至少到现在,他都不能死,否则又如何放长线呢?
蘸墨 , 落笔,夜梓珏却未抬头。“书信找到了吗?”
“秦府因之前发生了命案,因此被京兆衙门查封,虽说里面有些变动,但查了书房的每一处,却始终没有找到书信。”
他们已经翻遍了整个书房,甚至已经找到了暗格 , 可偏生那封书信并未找到 , 难道真如姚葉所说 , 或许那封信并不存在。
“这是他唯一有资格谈条件的,不管这封信存不存在,我们都要继续找,毕竟需要着急的,不是我们。”夜梓珏的声音很低,似乎并未因未找到书信有何恼怒的。
沫非道:“秦府外亦发现有尾巴跟着,因多少相府的人,怕也是为那书信来的。”
“不止秦府,只怕那矿场亦有不少他的人 , 证据可以慢慢找,晚一分,他们自也急一分。”狼毫轻挥,笔下如有神。
“姚葉能让秦裕去金殿,只怕也是要他一人承担的,而且是以家人相胁 , 姚葉不可能这么傻,在这个关头去杀秦府的人,即便要动手,因也要等秦裕承担一切之后啊!为何……”
这是沫非的疑虑,之前便有的疑虑,他们并未动手,可此事却太巧合了。
“呵,江湖中人 , 行事果真是随性 , 这个斩月 , 以后怕是要多留些神了,不过此次的忙本王会记下的。”
“斩月……”沫非一顿,秦府的人是斩月的人杀的,并第一时间传消息给京畿司吗?为何……
“盐矿的事处理好了吗?”但显然,夜梓珏不想再讨论此事了。
沫非一顿,却也道:“那主事已经秘密处决了。”
不错,那主事是他们的人,虽说毒盐案之事他们虽只是放任失态的发展,但那副使却是那主事杀的,虽不知主子为何会故意带妤家小姐去盐矿 , 更不知为何要演这出,但不管如何,那主事是留不得的。
夜梓珏神情不辨,嘴角勾起一抹凉意。“城南那边呢?”
“今日又死了一个,不过妤家小姐和逸王今日过去了,换了些帐篷和床铺 , 妤小姐却也亲自在替那些孩子治病。”
手微顿,墨汁落在那文案之上,晕染,渗透,夜梓珏缓缓抬起头,狭长的眼帘半磕。“治病……”
脑海里不由想起那个白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到忘了 , 她也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是。期间好像请来了一个老先生 , 看妤小姐的手法,怕是懂些医术的。”
“是吗?”嘴角冷笑,夜梓珏放下手中的狼毫,缓缓向窗前移动着。“沫非,今夜夜色似不错。”
沫非一愣,夜色……
···
夜清明,城南帐内亦燃了不少烛火,原本的小帐篷此刻却换了两个极大的,忆兮将重兵的孩子与症状少轻的孩子分开,方便治疗。
四周亦有京畿司的人站岗 , 寻常之人亦是不得靠近的。
端了药,忆兮缓步走近帐内,帐内并无什么烛光,好在可通过外间的光传进来,亚硝酸盐中毒的主要症状就是导致血液中的铁血红蛋白氧化,失去运养的功能 , 导致呼吸衰竭,虽然这样并起不了关键性的作用,但保证空气流通亦是必然的。
看着这帐内的五个孩子,基本都近昏厥状态,若是再找不到方法,他们真的活不了。
扶起一个孩子,却也将一个孩子扶起 , 却也将碗中的药一点一点喂他喝下。
缓步走出帐内 , 忆兮脚下有些无力 , 帐外蹲坐了一些百姓,他们是这些孩子的家属,见忆兮走出来,却也从地上站起身,焦急道:“姑娘,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虽按照忆兮的吩咐并未进去,但这两日亦有不少孩子去世,他们皆是看在眼里的,又怎么会不担心。
忆兮看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左手覆上 , 扣紧,却也道:“我会尽量救他们的。”
“忆兮。”夜梓逸亦缓步走了过来,见逸王走近,这些百姓自也后退了些,将披风披在忆兮肩头,夜梓逸却也有些担忧道:“你还好吧?”
忆兮无力牵起嘴角,淡淡摇头 , 却也浅声道:“我没事。”
视线轻移,却也落在那已经包扎好的手上,夜梓逸似也察觉,不着痕迹的避开,他们都未说话,似是默契般,都不再提及。
快步朝熬药的地方走去 , 忆兮眸光收紧 , 却也仔细的辨别着每一种药 ,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找到可以代替的药的。
而此事,闫师傅却也从另一个帐内走出,将药碗放置在桌案之上,原本温和的容颜此刻却也有几分沉重,忆兮亦道:“闫师傅,那些孩子怎么样?”
闫师傅摇摇头。“虽然症状与那五个孩子相比还较轻,但也不可大意。”
闫师傅这般说,想来那几个孩子的情况亦不是太好,毕竟普遍年龄太小 , 这样的毒又怎么是那样的孩子能承受的。
夜梓逸缓步靠近,重重的药香之气在身边散开。“没有别的办法吗?”
“老夫以车前草、白茅根尽量为他们排毒,虽有药效,但不能治本,而那几个昏厥的孩子却是连药都不好喂的,若以泻下排毒法 , 以他们现在的体质,怕是承受不了的。”闫大夫语气中却也透着无奈。
“小卯!小卯你怎么了?不要吓娘!”
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忆兮三人皆是一顿,声音是从帐内传来的。
“夜梓逸,烛火,快!”帐内没有烛光,必须要快点清楚里面发生的一切 , 说完 , 却也疾步跑向帐内。
夜梓逸的动作以是很快 , 基本在忆兮之后同时达到,明黄的烛光下,一个小床之前,一女子却也抱着床榻上的孩子,那孩子阵法性四肢和面部肌肉抽搐,两侧眼球上翻、凝视,忆兮一惊,是惊厥!
“放下他!让开!”
“不,我不不放,我不放!”那女子亦是哭喊着。
“你想他死吗?”忆兮几乎是怒吼 , 未在多说,一把推开眼前的人,将那孩子放在床榻之上,使其侧卧,尽量避免气道阻塞。
“闫师傅!”忆兮劲量控制住那孩子的抽搐,而闫师傅早已备好银针 , 点点头,却也准确下针。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夜梓逸!带她出去!”虽知道为人之母的心情,但此时这样的场景,她在此,只会影响救治的人。
“不,我不走,我不走,你们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做什么……”
夜梓逸微微蹙眉 , 在那女子脖颈轻轻下掌 , 那女子却也缓缓闭眼 , 接过那女子,夜梓逸却也道:“来人。”
不过片刻,便也有京畿司的人进来。“逸王。”
虽然京畿司是珏王所管辖的,但逸王毕竟是皇子,毕竟不敢怠慢。
“将她带下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靠近这帐中,更不能进来,知道吗?”
“是。”
说着,却也将那女子扛了出去。
而偏在此时 , 一轮椅之声却也传来,见到来人,那侍卫亦是一顿,忙单膝跪下,刚要行礼,却也见那人摆手。
“出了何事?”见被京畿司包围的大帐 , 夜梓珏声音却也薄凉开口。
那侍卫一愣,却也道:“有个孩子突然抽搐,逸王和大夫在救治。”
“下去吧!”
“是。”说着,却也抬手,沫非会意,却也缓缓朝那大帐走去,帐帘掀开一角 , 却也足够看清里间的一切。
烛光下 , 那白衣女子神情以紧张到极致 , 脸上亦是不敢置信。
而那老者亦是缓缓收过针,无奈摇头。“他已没了气息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忆兮面色无血,苍白的手颤抖落在小孩儿身上,俯身贴在那孩子胸口,嘴角亦是低喃。“不会的,他刚刚还好好的,我要救他 , 我要救他。”
“忆兮……”夜梓逸亦有些担忧,身手刚触碰到那女子肩头,却也见那女子将那孩子放平,轻抬下巴,双手重合交叉,使劲在那孩子胸口按压着 , 几次停后,这才扳开那孩子的嘴,捏住鼻子,深吸一口气,便也俯身……
“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