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逐渐迫近,郁鞞城还是拿下了,只是相对于之前的胜战,此次损失多了一些而已,可是凛却并未在意。
凛驾马入城,一抹明黄在黎明之际却异常耀眼 , 傲然坐于马上,断剑冷矢,硝烟余火都遗留在身后,举目所见层层开阔。
云海翻涌,冷风烈烈,凛目不斜视,一双长眸散发着刺骨的寒 , 傲视天光 , 脚下是刚刚臣服的郁鞞城 , 江山连绵如画。
降军抬眸仰视,身心俱震,刚刚经历的一战便是此人所赋予。
此时天际遥远的地方,一轮朝阳破云而出,金光万丈耀目,将整个大地笼罩在光明的晨曦之中。
冷萧亦指挥士兵清理战场,见下面来报,微微蹙眉,却还是到凛面前 , 抱拳道:“殿下,并未发现乌谭部落王,郁鞞部落王和其子负伤被擒,要如何处置。”
“带他们过来。”
旁人不知,冷萧却是知道他此次夜袭的目的的,未再多言 , 便也下去传令。
未过片刻,郁鞞部落王呼韩邪和其子便也在郢雾将士的押送下登上城头,看着眼前沐浴在晨光中的那抹背影,身心俱震。
便是这人,让他们连连几次惨败。
凛缓缓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道:“交出解药 , 我留你全尸。”
而说到此 , 那人竟忽然大笑了起来 , 一口生硬的郢雾话道:“哈哈,看来乌谭王的计策是起了作用的,你,也会着急。”
呼韩邪被两名郢雾将士押着跪在地上,因恶战发髻已然凌乱,身上的盔甲亦有些破损,染满了血迹。
凛眸光依旧如冬日般的冰潭,冰凉无情的钻入人心,他未说话 , 一步一步朝着面前所跪之人走去,众人只觉一抹银白寒光闪过,便闻一阵凄惨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愣,看到飞出去的手臂和此时趴在地上因疼痛而扭曲的呼韩邪的儿子,似还未来的急反应。
“我只再问你一句,解药在哪儿?”
而跪在地上的呼韩邪更是呆愣,看着地上因疼痛有些狰狞的儿子 , 亦恼道:“你要杀便杀,何必那么多废话!我呼韩邪大不了一死,你们也休想落得好下场!”
“我从不喜废话,如果你要看着你儿子受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话,我乐意成全。”凛的语气依旧森寒到极致。
而此言一处,莫说呼韩邪面色大变,就连一旁的冷萧亦是一颤,却也知晓 , 他是真的怒了。
···
忆兮却多数时间在帐中的 , 除了观察他的伤情外 , 还要观察葡萄糖盐水的输入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给他用了药,他因外伤引起的症状减退了些,现在已经出现了咳嗽呕吐等症状。
“咳咳咳……”
忆兮微微蹙眉,这咳嗽声,不是旁边的人传来的。
眼眸微紧,却也起身出了帐外,那将士神色亦不太好,忆兮并未多问,却也拉过他的手 , 探上他的脉,眉心亦紧了些。
谁成想那人却挣脱了忆兮的手,道:“末将无事,军医只需好好医治徐将军便好。”
“有没有事是我说了算的。”忆兮的声音亦冷了几分,在她的眼中,性命别有谁高谁低 , 谁轻谁重。
不过看样子,他多半是感染了,也难怪,他是之前与徐谨言接触最近的人。
忆兮不再多言,却也道:“跟我进来……”
“末将……”他知道眼下的情况,他死无所谓,不能连累了旁人。
可不想还未多言什么,便被那清冷的声音打断。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那人亦不好再说什么 , 跟着忆兮进去 , 却不想看着帐中的一幕 , 却还是一愣。
之前他便命令自己不要进来,所以从始至终他也是守在帐外的,虽不知道他如何医治,但那吊在半空中的玉瓶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奇怪的管子,这是在医治人吗?
“躺下。”这帐中本也多备了几张床,若真有人受传染,她一人照顾不过来才会尽量在一个帐中,只是不曾想竟这么快就会有人被感染。
那人也不再多言,依令躺下。
忆兮替他把着脉,道:“可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头、眼眶、腰部等可有疼痛?”
“末将……”
“我要听实话!”
那人一顿,片刻,却还是道:“有。”
果然……
忆兮收回手 , 却还是道:“这几天你可能会有高热的症状,可眼下情况还不算最糟,我会以药物先压制着。”
其实输液效果会好些,但那样的东西她并没有多的。
“是。”
一天的时间下来,忆兮待的最多的也就是这里,见那二人都休息下 , 这才朝另一个帐篷走去。
杨忠眼中亦有些许血丝,是熬夜留下的。
见忆兮前来,道:“又多了一个人?”
忆兮不说话,只点点头,看了一旁的几只小白鼠,原先是十只,现在却只剩下八只了。
杨忠看着她,却也道:“试了几个方子 , 都无效。”
“老鼠的尸体一定要焚毁 , 你接触之后也要好好的清洗手 , 以我给你的东西清洗。”她如何能不知道,这么难得毒,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研制出解药来。
杨忠淡淡点头,看了一眼忆兮,却也道:“你先去休息吧!都近两日未睡了。”
“再等一会儿吧!你先去吧!我们二人总不能比他们先垮。”
“可是……”
“别忘了,我上次说过,你不能太劳累,若再倒了,便不是帮我了。”上次心肌梗也是心有余悸的。
杨忠闻言 , 亦不好多说什么,她说的不出,若真如此,自己便是谈乱的了。“好吧!但你也不可再熬太晚了。”
“我知道了。”
杨忠出去后,忆兮便也开始细细研究医书,之前她也是在医书上看到血耀这类的毒 , 却未看到其如何解,若只是有记录,应该也会详细描述的。
忆兮神情亦是认真,直至夜深寒重,方才站起来揉了揉脖颈,依旧无任何线索。
合上医书,忆兮这才出了帐中 , 仰望天上如丝如缕轻云飘过淡月 , 屋外扑面而来的冷意驱走了深夜的困倦。
她遥望无垠的夜空 , 脑中原本穿插不休的草药方子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那抹黑色的身影。
眸光有几分黯色,昨夜之后,便未再有一丝消息,今日她虽旁敲侧击问过,但似乎军中早有命令,不得透露半分。
那背影那般决绝,凛是生气了吗?
脚步有些无力,却也朝自己的营帐走着,却不想还未靠近 , 便看见一抹黑色的身影立在帐前。
忆兮脚步忽止,错愕的看着那对面的人,还未来的急诧异,便似想到什么般,快步上前,急道:“你疯了?你来这里干嘛?我不是吩咐过谁都不许进来的吗?不对 , 我不能靠这么近。”
说着,却也要向后退,她现在也算是传染者的候选人啊!
却不想还未来的急推开,手腕便也一紧,被夜凛一把揽进怀里,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他的手臂。“你疯了,万一我也传染了怎么办 , 你快松开我。”
忆兮又急又恼 , 而凛只是手臂紧了紧 ,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久久,那低沉的声音却也传来。“那便生死一起。”
忆兮原本还有些挣扎的手忽然停顿在半空中,呼吸凝滞,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她怎也没想到凛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有些僵的手却还是回抱了眼前的人,鼻尖亦是酸涩,轻轻的动了动,将脸埋在他的身前 , 突然间泪水不受控制的流落。
对于生死都不曾害怕的她,忽然因这一句话心中的防线完全崩塌。“你这个傻子,死有什么好,还要结伴同行。”
凛却半句也不言语,将她的脸抬起,手指在她面颊轻轻滑过 , 拭去了那未干的一点泪水。
忆兮看着他,好看的眉宇有些蹙着,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想到什么,急道:“你来了这里,那军中的事怎么办?”
这里是隔离区,不论如何,来了便不能随意离开了 , 尤其是现在……她还和自己离的这么近。
凛似未打算出去一般 , 回答的很平静。“军中有妤将军。”
而想到父亲昨日的神色 , 忆兮亦掩下了眸,道:“父亲应该很担心吧!抱歉,明明说了会自保,却还是连累你们担心了。”
不仅如此,还累的凛进了这里。
“这不管你的事。”凛的声音亦冷了几分,匈奴即如此做,他必会要他们付出代价的,包括那乌谭王。
忆兮亦蹙眉。“不过这血耀的毒当真有些奇怪,我今日翻遍了医书 , 也未找到丝毫的救治之法,眼下只能进行尝试。”
“血耀本也不是郢雾的毒药,而且便是在江湖上都出现的极少,没有记载也属正常。”
忆兮抬眸看着眼前的人,虽并不奇怪他为何会知晓这血耀的毒,但还是道:“凛 , 你即来了这里,也走不了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能去最远处那个帐篷,一步也不能踏近徐谨言的帐篷,明白吗?”
凛亦看着她,黑眸在月光下灼灼耀眼。“只要你无碍,我不会踏近那帐篷半步。”
忆兮看着他 , 眼中亦是一阵酸涩 , 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 只是搂紧了眼前的人,真的,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