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兮亦不再多言,待武殷走后,却也将研制好的药物用小瓷瓶装好,随即便也出了营帐。
天近黄昏,沙漠里的黄昏到是极美。
杨忠的营帐不是太大,医药材并不少 , 而此时的他却也是静卧于木床之上,手上翻着医书。
他需要静养,可行军不做事到有些不适应。
所以才翻看医书。
忆兮走进来的时候,他到并不吃惊,只见眼前的人不由分说将他手上的医术拿走,亦递过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瓷瓶。
“活血的药,以后随身带着 , 或许能救急。”
杨忠到不拒绝 , 将那药收好 , 甚至连打开嗅一下的动作都没有,似乎极为相信眼前的人。
“大军今日不行军吗?”前两日他身子并不是太好,可大军并未有停歇多久,而今日到现在竟也无什么动静。
忆兮亦随意坐下,翻开着手中的医书,随意道:“暂时不知,但武护军说,现在未行军,多半另有安排吧!”
“你和武护军之前便就相熟?”
虽是询问,可忆兮却未从他的口中听到试探的语气 , 反而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
不过想想也是,武殷对她的态度的确有些明显,连金生都能看出来,旁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没有多问罢了。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忆兮亦开口,她说的是实话 , 却也凌磨两可。
她总不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
杨忠却未再多询问,看着眼前的人,亦有几分认真道:“你此次参军,不会是为他吧!”
翻书的手一顿,却也笑道:“杨军医还真会说笑,这行军打仗还有为谁一说吗?”
“你之前替我把脉的时候,我亦探过你的脉了。”杨忠似未在意她说的话一般,只自顾道。
忆兮只觉一股寒意入体,透心的凉 , 抬眸 , 错愕的眸中亦多了几分警惕。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 外间忽明忽暗的火光亦透过营帐照了进来,二人皆为说话,整个营帐到安静的异常。
久久,忆兮这才将书合上,缓缓站起身,拿了桌案上的火折子,掌了灯,不大不小的声音却也传来。“你想做什么?”
男女脉息本就不同,入军医营的时候她亦有过警惕 , 可每当救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忽略,而眼前的人这样说,明显已经知道了。
杨忠看着她,却也淡淡开口。“你不必担心,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杨忠即便再不济 , 出卖恩人的事却不会做,不过你如此为之,该知晓后果如何?”
女子混入军营,若被发现,只有一条死路可寻。
相对于她女子的身份,杨忠更是吃惊一个女子能做到如斯地步,行军的速度,没有几个女子能做到。
而面对血腥的杀戮更没有几个女子能接受 , 而她竟能在这般情景下 , 还能救人。
忆兮对杨忠虽不了解 , 可现在已经被发现,而他似乎也没有要拆穿她的意思,否则在发现她是女子的时候,就已然众所皆知了。
“多谢杨军医,我即来了这里,便想过后果,你也不必刻意隐瞒,毕竟包庇也是重罪,只需待我如之前便可。”
“武护军也知晓?”杨忠亦点头 , 随即问道。
忆兮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却也只好点点头。
若说武殷不知道,怕他也不会信吧!
“难怪。”杨忠亦是叹道,他本以为武护军偏袒他而已,连军帐都是独帐,却不想是这个原因。
“你的医资不错,不过沙场之上可不容儿女情长 , 武护军固然不错,可这里却不是可感情用事的地方。”
“我知道……”阿勒,等等,儿女情长?武护军不错。“那个,杨军医你误会 了,我和武护军并非你想的那样。”
忆兮有些囧,难怪他之前会说自己为了武殷来此 , 感情他是这样想的 , 无语白了他一眼 , 这把年纪还爱八卦。
“你也不必瞒我,老夫亦是过来人,武护军从军多年,军纪一事从未违逆过,而你初入军中,若仅一面之缘,他又怎会这般维护你,还不顾军纪隐瞒你的身份……”
“当真不是。”忆兮亦有些无语,解释道:“我之前的确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只是救了一人于他有恩 , 如今他维护我,亦不过是因为我之前帮过他而已。”
“原来如此。”忆兮的语速很快,亦很认真,杨忠愣楞看着她,到未看出在说谎,亦不多言。“可你又因何原因来此?”
她的医术不差 , 学医定是有些年头的,大家女子不会让自家女儿学医,可若寻常女子又怎么会有这一身医术,杨忠眉宇亦是蹙紧,对她的身份,说不好奇是假。
“这个……三言两语亦说不清,不过现在的原因 , 也只是多救几个人罢了。”忆兮亦是无奈的笑笑 , 说实话 , 她都不知道她为的是什么了。
刚出京的时候,为的不想离他太远,可来了这里,却找不到理由去见他,现在却是尽自己所能,做能做之事。
知道她不愿意说,杨忠亦不多问,忆兮正想告退,却不想这营帐的帐帘被来人猛的掀开。
大步走了过来 , 面色焦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殷。
忆兮只觉手腕一紧,便也这样被人拉着朝外走,而还不待忆兮反应,猛的,深沉悠长的号角之声在黑夜中划破安静的营地 , 却也拉回她的思绪。
忆兮心底一紧,这是……
刚出营帐,武殷却也将手上的弩枪和箭矢袋子交给她,道:“是敌军。”
果然,密集的火把几乎同时在四周亮起,化作一条烈火熊熊的恶龙将整个营地包围了起来。
还未待忆兮反应过来,无数黑影便也呼啸而来,箭矢不断的射过来 , 发出夺命的声音。
武殷手中的长刀亦是非快的舞着 , 当下了不少羽箭。
忆兮哪里还犹豫 , 猛的接过那箭矢袋子别在腰间,亦是速度极快的上了十支箭矢在弩枪的箭匣里。
“是敌军偷袭?”忆兮亦是朗声喊道,脚下亦是跑入军帐,将杨忠扶了出来。
“快走,朝这边沙漠跑,找个地方躲起来。”忆兮亦是交代,可心下却是愕然和疑惑。
不该如此的,即便是有敌军偷袭,大军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察觉 , 即便是睡着了,亦不可能在这般动静下才出来这么些人。
而不少军医闻声亦是狼狈的跑出来,忆兮没有时间解释,只是让他们朝身后的沙漠跑。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的偷袭很是奇怪。
而还不待忆兮多想,数量惊人的战马在匈奴人的驱策下 , 向营地猛的扑来。
帐篷翻落,人声惨叫,马嘶哀长,闪亮的匈奴弯刀在营火的闪烁中仿佛变成红色,溅起的血花被营地厚厚的帐篷包裹住,生命的丧失变成了沉闷的低音。
“到底怎么回事!”看着那被血染红的营帐,忆兮亦是错愕 , 不对劲 , 总是不对劲 , 现在的天并不算晚,即便将士休息的早,亦不可能毫无察觉。
而现在那些活生生的性命却止于马蹄之下。
而亦有不少将士反应过来,与偷袭者却也展开了短兵相接。
而武殷亦是红这眼,这样的情况显然他并不清楚。
‘咚咚咚咚’的牛皮大鼓之声传遍整个军营,忆兮眸光是亦泛着血丝,哪里还管其他,一个劲儿的朝一个地方奔去。
“余意!”武殷亦是一急,却也慌忙跟上。
看着营中的仅剩下为数不多的战马 , 忆兮亦有几分呆愣,脑海里却是武殷之前所说的话。‘将军如此,必有他的安排吧!’
心底猛然一颤,难道凛……
可阵阵鼓声并不由她多想,猛的翻身上马,却也朝前面的那几个营帐奔去。
武殷亦是翻身上马急急跟上。
手握缰绳,忆兮面色亦难看到极致,岄西关一站 , 匈奴可所是惨败,可仅这几天却又让他们重燃斗志。
她从不怀疑匈奴人的高傲,若有可能,他们必会以郢雾将士的血来洗刷他们之前所受的屈辱。
可他们却完全忽略了郢雾将士的高傲,并不比他们低。
此刻亦有不少将士却也将闯进来的匈奴兵就地斩杀,利用了安营扎寨就看准的天时地利,匈奴人很快被控制在了军营外。
两军成了对峙的局面。
可忆兮却能看出 , 不对 , 人数上不对 , 原本的十万大军,就算在岄西有折损,也不可能只剩下这些人。
一万不到的人。
眼眸亦是收紧,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武殷,这些将士都是什么营的。”将士铠甲虽相同,但只有是精锐军营的将士衣襟上都会留有标记。
武殷早已擦觉出情况不对,闻言,亦是抬眸望去 , 只道:“除了伏虎营,其他军营将士并不太清楚。”
忆兮眼眸微寒,这样已经说明,留下来的精锐,只有伏虎营的将士了。
而就在这时,匈奴军中亦燃起了火把 , 人数之多,完全碾压他们。
更不说此时还将他们团团围住,这样与等死无疑,忆兮亦浅望远方,片刻,却也低声道:“武殷,命人将火把全部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