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征,一声令喝,军旗飘展,一时间兵戈铿锵,马蹄攒动,数万名将士却也向着漠北方向奔跑着。
这是真正的万马奔腾 , 战马铿锵奔跑的声音,仿佛雷击在胸口,让人无法喘气。
忆兮一袭普通等级的军装,却也拼命奔跑着,便是冬日,依旧汗如雨下,忆兮手撑在腰间 , 仿佛再跑一下就会要了她的命一般。
她到不是故意要来受这份罪 , 只是忽然想到这样一个法子 , 就算此刻十二卫知晓她的调虎离山之计,可却绝不会猜到她混至大军之中。
此次行军两个时辰后,他们有一刻中的休息时间。
忆兮坐在雪地之上,力喘着粗气,她本极怕冷,现在却丝毫感受不到凉意,或许是这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太过奢侈了吧!
亦有不少将士捧起地上的雪塞至口中,不知是解渴还是抵饿。
一小将用厚厚的袄袖擦拭着嘴角的雪迹,却也忍不住低声道了一句。“这到底是要去何处?”
那小将看上去不过十几岁,极为年轻 , 而这里的大多数人差不多都是这个年纪,此次征战乃东海之后,不少将士亦是新增的,亦有不少生面孔,加之普通将士不能骑马,每个人皆是靠双脚 , 自顾不暇,亦无从去管旁人。
而忆兮才会钻了这个空子,将头盔往下拉了拉,只希望现在暂时不要有人发现这个小队里多了一个人。
到有一老兵沉声开口。“这些我们不用知道,要知道的就是如何杀敌,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得不说,这老兵说的是事实 , 他们之中有人是生活所迫才来行军 , 有人是朝廷所迫不得不来行军 , 有的是为出人头地来建立军功,只有少数人,是抱着精忠报国来此的吧!
可不管什么原因,丢了性命,便什么都没有了。
忆兮忽然站起了身,抬眸望去,一望无际白雪皑皑,她掂了掂脚,似想透过千军万马找到那熟悉的身影,可看到的 , 却只是黑压压的一片。
看了看行军的方向,忆兮眸光亦是亦紧,不知为何,岄西关这几个字会跳到自己脑海之中……
“岄西……”低声开口,忆兮神色亦有几分复杂,由于是军中主帅,父亲的书房之中自会有不少底图 , 她没事的时候也会随意翻翻。
而这岄西关便出现在那羊皮地图的最顶端,是处在郢雾最以北的边城,只因地势艰险,易守难攻,到也有几分耳熟。
可现在这方向,真的是去岄西吗?
而她这岄西两个字到让这旁边的几位将士愣住,有人蹙眉,有人惊讶 , 都是那老兵却也若有所思道:“从方向看 , 到还真像是去岄西。”
“这岄西是什么地方 , 还有多远?”亦有小将好奇询问。
“这岄西我到听说过,听说是一道险关。”
“这岄西虽是险关,却也是道要关……”那老兵却也低声开口,多余的话却也没再说。
而忆兮也是沉思,他说的不错,这岄西极为重要,匈奴不可能放着不攻,而是攻击其东边的关塞,不可能只因为难攻就放弃,难道真的另有目的?
忆兮思绪着 , 刚抬眸,却也对上那双探究的眸,忆兮一僵,忙别开眼,他该不是察觉到多了一个人吧!
而那人到也不奇怪,移了几步,却也朝忆兮走了过来 , 蹲在地上,上手搭在蜷起的膝盖上,却也道:“你怎么知道大军是要去岄西关。”
忆兮亦是一愣,不曾想他问的竟是这个,这才转过眸,看着眼前的人,不过四十岁左右的模样 , 看上去的确算个老兵了 , 至少年龄是到了。
可不想竟还是普通兵士 , 可若说是无能力,这双眼亦不像。
忆兮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我只是随意提的,只因刚刚从军,知晓的也只有这个关塞而已,更何况,大军也不一定去这个地方。”
那人到也未多言,只是视线一直停留在忆兮容颜之上,虽然脸上有些泥污,可也看的出是一个秀气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之前未见过你。”
忆兮神色亦紧 , 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军中之人何名何姓都是有造册的,只要细查便能知晓,若自己随便说个名字是军中没有的,那便真的露馅了。
刚想找个借口,却也原处明朗之声大声传来,随即却也一人传一人传遍大军!“全军听力!整队出发!”
这本是催命的声音 , 忆兮却也有几分感激,忙起身,整顿,却也快步跑着。
两日两夜,除了奔跑,就只剩下少的可怜的休息时间,便是晚上 , 亦是如此。
天还未亮 , 他们又被驱逐着行军了 , 在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厚厚的积雪亦在光的作用下泛着金莹的光。
忽然有几分想哥哥和父亲了,她虽知道沙场艰苦,可真实体验却又有不同,虽是军中主帅,但却也不必这些将士好太多。
岄西乃北部边缘,东系常山,南临温州,北面多是荒弟 , 中有低山起伏,阔野长空,连绵不绝。
数万将士穿越常山低岭出现在一带开阔的平川,雪极深,伴有风雪,可行军速度却并不缓慢 , 遥遥看去像是一刃长驱直入的剑锋,在雪山破出一道玄色锐利,将大地长长划开。
队伍中亦有人小声的开口。“当真是去的岄西关。”
可这样的声音却被一声止步的命令所掩盖,全军却也在顷刻间停下脚步,而这一次停止不若之前休息那般,而是严阵以待的阴沉,这中感觉让人极为难受。
长风在荒地呼啸划过 , 时间似已终止 , 人与马未动分毫 , 留下的,却也只是从口鼻之中喷出的白色雾气在片刻凝结成薄薄雾霭,又被冰冷的空气冻成片片霜花。
一片死寂中,浓烈的杀意袭来,军中英勇男子热血喷张的气势缓缓散发开来,渐渐浓郁,最后勃然暴涨。
猛地,山崩海啸一般的怒吼从队伍前面传来,山川动摇 , 穹隆变色,不知军中是何人吼了一句。“是匈奴!”
忆兮亦是错愕,忙望去,果然见前面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正在行军。
不惊错愕,常山不小 , 却也连着几个州郡的,有山林做掩护,却也能直抵岄西关,难关他们要先攻击岄西关以东的要塞,若以常山未掩护,从里面攻下岄西关,却也比外面攻击起来要简便的多。
若岄西关攻下 , 匈奴便可直接进关了。
看来皇上亦早就猜到 , 故才命凛来此。
不过片刻 , 便有密集的长箭直袭而来,好多将士亦抽出身上的配备的长刀拼命阻挡着。
虽都是新兵,亦有些紧张,但还好并未乱。
忆兮虽懂一些箭术,可并不懂武艺,只是下意识的抽出长剑拼命阻挡着。
而便在此事,匈奴人亦杀了过来,他们一个个紧拉着马缰,身体侧倾出了马身 , 直直向这边冲了过来。
匈奴之人,下马牧民,上马战士,每一个都英勇无比,而此事,他们这些新兵却也只在奋力的搏杀 , 为自己拼出一条血路。
忆兮只觉眼前的世界如颠倒般,四周都被鲜血染红,看着有人拿着到颤抖的手,或许在他们身上,有不少人是未杀过人的。
可那也不过是少数,大多数人却也是拼命的厮杀,战死 , 再厮杀再战死 , 仿佛这场厮杀并非厮杀 , 一切都像电影的片段一般,闪现的那般快,快到不真实。
忆兮有片刻的呆愣,而也只是一瞬间,却也有一把长枪向她的心口挑来,她一顿,错愕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长枪,有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
可偏生 , 一把长刀直袭而来,挑开了那长枪,毫不犹豫的在一瞬间夺去了那匈奴之人的性命。
一次诧异望去,竟是那老兵。
而他的一句话,却也让忆兮觉醒。“你若想睡觉,又何必来参军!自己死事小,连累他人丧命午夜梦回时你还会睡的安心吗?”
他亦努力厮杀着 ,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
战场之上,最忌讳的就是优柔寡断。
而那老将亦只是把她当作未杀过人的新兵,这算是激励吧!
忆兮站在原处,握着长刀的手越来越紧,是啊!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现在又在犹豫什么呢?战场之上,只有生死的。
纤细的手指握的发白,忆兮深吸了一口气 , 抬眸望去 , 不管是匈奴之人 , 还是郢雾的将士,都在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厮杀……
这两个在她之前看来是残忍,而在这里,只是生存罢了。
视线落在地上散着的一弯弓箭上,忆兮却也猛的捡起,搭箭拉弓,一切都是那么熟练。
只是不同的是,这此的对象不再是猎物,而是人。
箭头对象一高大的匈奴之人 , 不知多久,那纤细的手指才松开,长箭呼啸而过,透过那人眉心直穿整个脑袋。
“好箭!”这一剑极为凌厉,饶是那老兵亦是错愕,这箭法 , 没有几年是练不成的,而这小子看着年岁不大,竟有这般好的身手。
看着那直直坠马的人,忆兮心底亦是五味杂陈,她杀人了……这双救人的手,始终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