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夜空繁星依旧,四周寂然无人,只有依稀的月色淡穿过薄云映在荒地之上。
两人随意的坐在一片荒地之上,忆兮手撑着头,淡淡开口。“沙漠的夜好美,虽不比皇城 , 但也是独一无二的。”
“可想回去?”凛看着眼前的女子,道。
忆兮却遥遥头,转过眸看着眼前的人。“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为来这里感到庆幸。”
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忆兮却也道:“凛,以后都会像现在这样吧!”
凛微顿,久久,却也轻轻嗯了一声。
靠在他肩头的忆兮亦是心中一暖,神志亦有些迷糊 , 折腾了这么久没有休息 , 此时是有些撑不住了。
凛亦俯身看了看她 , 她迷迷糊糊道:“还好,你在。”
毫无意识地呢喃,凛亦是一愣,眼底多了一抹柔和,轻轻起身将她抱起。
忆兮只在半梦半醒间觉得身子一轻,随即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凛将她送回帐内,看她在睡梦中依然蹙着眉头,抬手碰上忆兮的脸颊,是他从未体现出来过的疼惜。
“我一直都在。”
为她盖好被子 , 这才静立着凝视她半晌,方转身出去。
刚走没几步,突然低喝一声:“出来!”
暗中有个身影转出来:“将军!”
竟是冷萧,一身黑色的服侍,更衬出面上清冷。
“如何了?”凛并未看他,原本的柔和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冷寂的薄凉。
冷萧亦垂首道:“用刑之后到是说了 , 只是说解药在乌谭王身上,他并不知道。”
“不惜一切代价拿到解药。”凛亦开口。“此处若无命令,你也不得擅自进来。”
“末将明白,那呼韩邪现在要怎么办?”
凛嘴角勾起一抹薄凉,冷声道:“他儿子是什么下场,他便逃不开,也算是送秃童城的礼物。”
绕是冷萧亦是一愣,之前呼韩邪亲自看着自己的儿子受千刀万剐之刑 , 未曾想现在也逃不开。
而且连尸首都要送到秃童城去 , 这已算是威慑了。
“末将明白了。”
“军中现在情况如何?”
而凛所问的 , 自然是妤泽冶接下来有何举动。
“妤将军已召集大将入营商讨,最近两日应该会出兵的。”
“不管他有任何行动,你都要尽量配合,再有,全力调查乌谭王的下落,你明白我说的全力是什么。”凛冷声道。
冷萧自然明白全力的意思,便是动用江湖势力,也要查出那人的下落。
“末将明白。”
凛负手身后,看着一轮轻月缓缓地隐入云中 , 这才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先退下吧!”
冷萧也不再多言,垂眸道:“末将告退。”
说完,亦闪身离开。
凛独自立在夜色下的荒地上,抬头往远处的帐篷看去,眸底瞬间带过复杂的光泽,似喜似悲 , 慢慢地沉淀到那幽黑至深之处,了无痕迹。
···
一连数日,忆兮亦在这处禁地上,几乎足不出户不眠不休。
帐内又多处一名将士,她只觉疲惫、失望、愁苦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心口就像压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而出了伤员的帐篷,消完毒 , 这才朝一旁的药帐走去 , 气闷地以手撑头看着那些医书草药。
如果有实验器械和必要的药物 , 这毒根本算不得什么,而现在除了恼,除了找药方。
“又多了一人?”杨忠看她此摸样,也猜到一些。
忆兮点头默认,一筹莫展。“该用的药方都用了,可依旧没有一丝好转。”
杨忠亦是轻轻叹气,未再多言,便也继续手上的事。
忆兮亦不多言,刚想低头做事 , 却不想眸光一寒,手亦触碰到别在腰间的弩枪上,扣动扳机,短箭呼啸而出,一切都在瞬间。
而一旁的杨忠亦是一愣,侧眸望过去 , 这才看见一旁的竹笼旁一条长蛇被利箭钉在远处,尾部亦在盘旋,而它口中原本的小白鼠也因这一箭从它空中松开,血色的绒毛上带着明显的血迹。
而杨忠仔细看了那蛇时亦有些唏嘘。“这是沙漠常见的蛇,名唤火晰,剧毒无比。”
忆兮收好弩枪,这才走近。“好在未伤及到人。”
“这是最后一只小白鼠 , 被这蛇咬了 , 只怕也活不了了。”杨忠亦道。
忆兮亦没说话 , 看了一眼那笼中的小白鼠,虽有些踉踉跄跄,但并未倒下。
忆兮微微蹙眉,道:“杨军医,这只小白鼠也给它注射了带毒的血了吗?”
“嗯,因为这是最后一只老鼠了,也新研究了一张药方。”杨忠亦道。
“那中了这蛇毒,大概多久会丧命。”
“这蛇带有奇毒,不超过一刻钟必定丧命。”
忆兮眼眸微紧,一刻钟 , 那便是十五分钟了。
杨忠亦微微蹙眉,走过来,道:“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小白鼠很奇怪吗?如此重的毒一个正常人都抵不过一刻钟,而它应该一触即无活路,而现在竟还能站起来。”
杨忠亦是蹙眉。
忆兮却继续道:“这小白鼠先观察一下吧!我会命人再带些小白鼠过来。”
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有个想法,以毒攻毒。
而这几日 , 凛一直留在这里,白日除了看兵书和行军的安排,最多的也是看着忆兮。
忆兮吃着东西,看着一旁的凛,亦是微微蹙眉。“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这里的吃食亦是从外间送来的,而这几日凛和忆兮基本都是同桌而食。
虽不是没见过她没日没夜的研制一种东西,但这样的感觉的确不太好。
未说话 , 只替她夹了菜 , 自来到漠北 , 她瘦了太多。“徐谨言的情况如何?”
忆兮拿筷子的手微顿,却还是道:“不太好,若不是这几天一直输液,估计已经脱水,而即便能暂时控制这些,毒不解,依然无活路。”
“你之前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他父亲是父亲手下大将,也只是在哥哥训兵时见过一两面罢了。”忆兮淡淡开口。
“此次徐英将军单独领兵 , 将徐谨言放在父亲的营中,也是出于信任,若此次徐谨言有碍,怕是父亲也会自责。”
“军中生死,谁人能料?”
“话虽如此,但徐谨言是徐英将军独子,不管如何 , 便是因为父亲,我也要奋力一救的。”
说到此,这才想到,几日未有父亲的消息了。“父亲现在……如何了?”
“秃童城拿下了。”言下之意,便是在领兵了。
秃童被拿下并不奇怪,自呼韩邪的尸体被送到秃童城去,匈奴人便也被吓到了 , 毕竟这样威慑的方式还是第一次。
众人皆怕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 一时军心动荡。
而匈奴人用毒之事本就为人所不耻 , 加之还是忆兮和徐谨言牵涉其中,妤泽冶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而也只是在那一刻,匈奴人才明白战神是何意。
忆兮自也明白父亲的心思,亦未在多言。
凛看着她,只道:“用膳吧!”
“好。”
···
而第二日,那被蛇咬过的小白鼠竟真的没死,忆兮和杨忠皆是欣喜,命人抓了几条火晰蛇,取了毒液,将毒液注射到一只正常的小白鼠身上 , 不过片刻,那小白鼠便也挣扎着没了气息。
而注射在感染了血耀毒的小白鼠身上,那小白鼠却未死,连身上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
忆兮和杨忠二人大喜过望,用了几位药后,那小白鼠竟然大好 , 而那蛇毒,却成了关键的药引。
“这蛇毒真的能解解毒!”杨忠亦是喜道。
“这小白鼠毕竟不是人,这药虽有作用,还是得小心用才行。”忆兮亦到,这才将那蛇毒放至到白瓷里,加了几位药,调制。
这蛇毒毕竟是剧毒 , 自也不敢多加 , 只能一点儿一点儿试。
拿了研制的药物 , 忆兮亦走到那军帐之中,除了徐谨言,其他二人的情况要较轻一些。
忆兮只道:“这里有刚刚研制的药,是用蛇的剧毒为药引,虽之前实验过,但那毕竟是小白鼠,我亦不敢保证没有后遗症,所以……”
“先给我用药吧!”说话的不是被人,正是之前一心要救徐谨言的将士,陆荆 , 因为生病几天,神色亦不是太好。
“军医,我先用药吧!我刚刚生病,比陆荆的情况要好些。”另一将士亦道。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兄弟,就让我做些事吧!你若有恙 , 我便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陆荆亦是勾起苍白一笑,而另一将士亦不再说话。
“也别跟要死似的,这药虽的确用的有些险,但不是还有我吗?不会让你们丢了小命儿的。”
陆荆亦是淡淡开口。“军医,先给我用药吧!”
至少,他还能弥补一点儿什么。
忆兮自也知道他的想法,虽不说什么帮他弥补点儿什么,但徐谨言状况的确要差点儿 , 不能再折腾。
将药端在陆荆身边 , 忆兮亦道:“喝完这药后 , 有任何不舒服或者不适的症状都要跟我说,知道吗?”
“好。”
陆荆点头,未在多言,却也接过那药吞饮着,或许因为药太苦,便是他也是蹙眉。
而忆兮看着那逐渐空下去的碗,心中亦有些复杂,只希望这药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