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家的女儿。”夜瑾瑜似乎并未在意刚刚的话语,视线似有若无的扫过跪在地上的女子,语速很慢,却又有着让人无法心生反抗的威严感。
忆兮一顿,却也道:“臣女忆兮。”
“处变不惊,果敢冷静 , 不愧为将门之女,妤爱卿好福气。”夜瑾瑜忽然浅笑,视线亦落在身侧的人身上。
妤泽冶面色不辨,眸光中却又几分复杂,抱拳开口道:“多谢皇上谬赞,臣不敢。”
“妤小姐小小年纪箭术就能如此精湛,就连一个低贱的奴隶 , 也能如此从容不迫,妤将军又何必客气呢?”
姚舜斜长的眸子更是微微的眯起 , 定眼向眼前那神情未变的黑衫之人看去 , 语气虽是轻松,但却也能让有心之人听出他意。
而果然,不少人的视线却也聚集到那黑衣男子之上,黑发,黑衣,那是最接近死亡的颜色。
最先发现刺客的是凛,而挡住长箭的却是父亲,父亲是一品军侯,能够察觉异常自是自然 , 然而凛的身份却亦会让人怀疑,虽然她不知道那凛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如此,但此时她却不能让他有危险。
“此事是臣女之错,臣女年少莽撞,长令家父担心,这人虽是奴隶身份 , 但骨骼算好,父亲才会另人授他些武艺,担任护卫之责,此事皆因臣女疏忽,请皇上责罚。”
凛身份特殊,即便是刺客,此举亦是以下犯上 , 若皇上真听姚枼之词 , 后果 , 只怕不是这般简单了。
“是臣的错。”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妤泽冶亦跪在了忆兮面前。
“父亲……”
而夜瑾瑜自然也看到了凛,威严的声音缓缓道来。“你,过来。”
自刚刚开始,他的手指便未松开过,看着那个做坐上的男子,他眸光空洞,脑海里似也只传来那女子的声音。
‘你的性命……是太大的代价换来的……别犯傻……’
脚步轻抬 , 一步一步,却也朝那主坐走去,四周的视线逐渐集中在他的身上,似这才看清了这男子的容颜。
微愣,若非知晓,又有何人敢把他与奴隶二字联系到一起。
屈膝、下跪 , 所有的动作他本该生疏,但现在却变得那么自然。
‘下奴……参见皇上。’
“你的武艺不错。”夜瑾瑜淡淡开口,亦有些许赞赏之意。“你是如何察觉的?”
擦觉……凛自然知晓他问的是何时,心底泛起一抹冷笑,却也道:“公主射杀她的时候,她躲开时,下奴见到了藏在她身上的箭弩……”
‘你的命……是太大代价换来的……’
他的声音很低,可这样的声音却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原来如此 , 这样的身手虽不算高 , 但在奴隶之中也实属不易了 , 你身为奴隶,有这份勇气倒也可贵,就赐你脱离奴籍吧!”
夜瑾瑜淡淡开口,妤泽冶和凛皆是眉梢一挑,到是忆兮眼底是抑不住的欣喜。
“谢皇上。”
“罢了,退下吧!”
“是。”
夜瑾瑜淡淡开口,视线却也落在依旧跪在地上的布奉和温朵娜身上。
“今日宫宴本是为王子和公主接风,到不能让此等小插曲毁了兴致,王子公主,轻落座吧!”
布奉眸光收紧,皆是皇族,除敬礼之外 , 本不该有此大礼,但此次若真被人加以利用,两国的关系只怕也会产生隔阂。
而这位皇帝竟在赦免一个奴隶后才让他们起身,明显是有意冷落的,只是现在,他们亦不能再言什么。
“谢郢雾皇帝。”
说着 , 却也起身拉了温朵娜,朝座位走去。
丝竹之声响起,在场的人似乎早已望了之前的血腥,盛宴依旧。
温朵娜久久低头,薄唇紧咬,终是忍不住,起身离席 , 朝殿外走去。
忆兮微微蹙眉 , 却也缓缓退席 , 温朵娜的确有她的目的,但似乎一切与她预料的不同,究竟是谁安排了这一切,而他们的目的,是凛吗?
如寒霜般的月光洒下,外面不同殿内,寒风伴随着碎雪片片落下,忆兮一袭白衫,出来时亦将狐皮大裘披在了身上。
宜春苑虽是游憩之所,景色却是极好的 , 绕过白雪压弯的树枝,忆兮微微蹙眉,刚刚明明是跟着她来的,为何会不见了。
“妤小姐是在寻什么?”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丝邪魅,忆兮微愣,抬眸望去 , 却也见一抹紫色的身影出现在前面。
而若未记错,方才在殿中看到着了如此服饰的人,却也只有一人罢了,九皇子,夜梓珏。
别人即已能准确的知晓她是谁,躲是不可能了,缓步上前 , 却也淡淡施礼。“见过九王爷。”
除刚刚在大殿之上 , 忆兮却从未见过眼前的人 , 到是听夜梓逸偶尔提及,言语之下亦只有惋惜罢了。
夜家的男子她虽未见到几个,但要说美,却真要以这九王爷为最。
淡淡的月光下,他的肤色似乎略显苍白,微挑的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虽寂然看着一方,却浮沉敛入光影万千散布出极尽妖娆的蛊惑,配上挺直鼻梁红锐薄唇 , 搭配的几近完美。
一个男儿容貌如此,怕是连女子亦要自愧不如。
视线不由轻转,却也落在那双腿上,而偏生这样的人,却会在三年前出这样的一场意外,亦或者 , 这并不是什么意外。
夜梓珏坐在轮椅之上,看着白裘素服里裹着的盈盈身姿,却也淡淡开口。
“这轮椅卡在雪地之中,可否劳烦妤小姐”薄唇无色,像是沾染了些病气,唇型虽美丽,但毫无血色。
“啊……是。”忆兮一愣 , 却也缓步上前 , 将轮椅缓缓推离那雪坑之中。
下意识的望了望四周 , 他即腿脚不便,应该不会一个人来此啊!
“难得来此,便想一人静静。”似猜出她所想,夜梓玦亦淡淡开口,薄唇斜抿带着柔软浸了丝邪意,偏和这冰雪又不谋而合。
忆兮脸色微僵,似有些尴尬,却也不再询问什么。
一时间,四下竟变得如此安静,除了悉悉窣窣的雪声入耳 , 到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妤小姐箭术不错,为何不在大殿之中,却独自一人来此。”
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在这样的环境下更显冰冷,忆兮有些不自在,却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离开。
毕竟他一个人 , 不良于行,还是王爷,自己总不能把他丢在这里吧!
“偶尔见过哥哥练箭,一时好奇,便学了些,殿内虽热闹,却也想出来走走。”
淡淡开口,忆兮到未撒谎 , 其实之前除了医学 , 她对什么箭术是一窍不通的 , 可到了这个身子以后,却发现她似乎跟自己喜好的东西完全相反,对骑射异常精通。
或许这便是将门之女该有的性子吧!自己竟也开始练箭,而后更是因为凛日日习武,自己太过无聊,便当起他的陪练了。
“穆将军到是难得的将才,三年前的战役,他亦立下了汗马功劳。”
一前一后,忆兮缓缓推着车轮 , 虽是木制,但手感到还不错,而在闻到他提及三年前,忆兮却还是明显一顿。
不管是帝厄,还是他的腿,皆是发生在三年前 , 若真是受害者,不该有所避讳吗?为和还要亲自提及呢?
“身为将士,必是要铁马寒剑征战万里的,不因功劳,而是守卫家国罢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用血肉铸建的功劳,不管是何原因,却也带着血腥之气的。
“呵 , 是吗?”斜长的眼睛微微眯着 , 夜梓珏薄唇亦抿成一条直线。“妤小姐即有如此心胸,难道亦会连三年前的事都忘了?”
忆兮一愣,三年前……
夜梓玦手指覆在一处似开关的地方 , 却也见那木椅轻轻旋转,只片刻的功夫,便也呈两人对立的局面。
狭长的眼睛一动,印着紫色缘由的邪魅,不知是因在这冰天雪地还是其他,忆兮觉得四周格外森冷,格外寂静,静的几乎连自己的心跳也听得见,落雪厚厚的覆上 , 亦不能掩盖的住。
刚想别开眼,却闻一阵熟悉的身影再次传来。“忆兮,你怎么在此处?”
夜梓逸疾步走来,神色有些慌张,却不想正对上那坐在轮椅上的人,一愣,却也道:“九哥。”
“出了何事?”忆兮一娥眉轻蹙 , 夜梓逸甚少这副神情,而看他这副样子,自己竟有不详的预感。
夜梓逸亦是一愣,听到忆兮问话,这才回过了神,急忙道:“妤将军中了毒,现在已昏迷不醒 , 太医已来救治,可是……”
父亲!
忆兮心底一紧 , 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 疾步却也朝大殿跑去,中毒?怎么会中毒?
夜梓逸亦是一愣,刚想追去,这才想起面前的九哥,道:“九哥……”
夜梓逸还要说什么,却也被那低沉的声音打断,夜梓珏并未看他,只道:“无碍,妤将军要紧,你先去吧!”
“是!”说完,却也朝大殿走去。
夜梓珏望着那抹背影,神色亦复杂了几分 , 不再过多停留,操控着轮椅,却也缓缓向前行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