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府的时候,花瑟曾有意问过,但碍于是哥哥的隐私,忆兮却只说了能说的,当年的恩怨并未多提。
好在花瑟也并未多问。
珏王的伤一天天好起来,朝堂的局势也越渐鲜明 , 本以为一切都会如旧,却不想一件事再次让人心惊。
那便是珏王侧妃有身孕,而且怀孕时间已有两月。
珏王虽还是正常的男子,但之前腿伤如此,应该不会有那个心情去碰女子的,即便那孩子真的是珏王的,那紫嫣还有什么理由去害自己肚中孩子的父亲。
京畿司的人自也知晓此事不能外传 , 只是派人立马传消息入宫 , 皇上听到震怒 , 亲赴京畿司提审,众人皆知道出了大事,可却都不敢过问。
此事若是真的,便是皇家丑闻,加上皇上如此疼珏王,又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莫说京畿司不缺刑法,皇上亲自审问,谁还敢有欺瞒,不过多久 , 侧王妃身边一婢女便也全权招了,说侧王妃经常借上香的名义,私见其他男子,而在问及那男子是谁时,那婢女却犹豫了。
皇上震怒。“怎么,要朕断了你的手脚你才肯说?”
那婢女吓的瑟瑟发抖,也不敢再有隐瞒 , 只颤声道:“是……是太子。”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包括皇上在皆是震惊,可偏生珏王侧妃不认,从头到尾只说一句话。
“此事与太子无关,全是我的错,是我要杀珏王的,你杀了我吧!”
这样的说辞也只会将火烧的更旺一些罢了。
皇上震怒 , 立即宣了太子前来。
京畿司府衙内 , 四周皆被人秘密把控着 , 房门紧闭,殿中不相干的人不会出现。
夜梓夙听旨前来京畿司的时候,看到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时,心底亦是一紧,可面色却无丝毫变化,撩开衣摆行礼道:“父皇。”
夜瑾瑜手压着桌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面色阴沉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当先一人华衣长衫,正是当今的太子 , 夜梓夙。
而一旁跪着的女子乃珏王侧妃,只是受了不少苦,身上有不少血迹,看上去有些狼狈,只是眼底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澈。
没有一个人敢多言一句,僵硬的气氛延续着 , 比狂暴的叫骂更令人难受。
夜瑾瑜的眼锋此刻正死死地钉在夜梓夙身上,夜梓夙显然也有些受不了,以额触地。率先问道:“父皇,不知何事父皇会如此急召。”
夜瑾瑜却猛然抄起手中茶盏,劈头向夜梓夙身上砸去,伸手指着他怒道:“你做的好事还需向朕问吗?”
夜梓夙静跪不躲,一盏茶泼面而来,洒边全身 , 冰纹玉瓷盏铮然迸裂一地 , 在这死寂的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 连身边的紫嫣亦被溅了一身。
“父皇,儿臣不知做了什么,才惹得父皇如此大怒?”
“你自己做的事,还要朕来说?不要告诉朕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说你不认识她!”
夜梓夙到也不惊,俯首行礼道:“儿臣的确都不知道,至于珏王侧妃,在珏王纳妃的时候,儿臣有过一面之缘,说认识也无不可。”
夜瑾瑜恼怒。“你到真是不到最后不死心是吗?那她肚子里的孽种是怎么回事!”
夜梓夙却是吃惊,这吃惊的表情可不是假的 , 只是不过片刻,他亦强压了下来。“父皇,她是珏王的侧妃,即便有孩子,也该问珏王罢了,与儿臣又有何干?”
而这时,紫嫣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冷笑 , 虚弱的身子俯首,道:“皇上,我说了,此事是我一人的错,与太子无关,这孩子也并非太子的。”
夜梓夙微恼,可偏生不能发作。
可夜瑾瑜却是怒吼道:“你有那么大的胆子去谋害珏王,还是真当朕查不出来?”
夜梓夙却不干了。“父皇何意?如此急招将儿臣传来 , 便是要将珏王遇刺的事怪罪到儿臣身上吗?儿臣知晓父皇偏爱珏王 , 但也不能因随意冤枉儿臣。”
“冤枉?难道要等到她把这孽种生下来来个滴血验亲吗?还是你真的以为朕查不出你近来的行踪?”
太子身心一颤 , 父皇要查他,自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可此事若认了,便真的没有退路了。“儿臣问心无愧。”
“好!好!好!朕还告诉你,此时朕绝不会姑息!”
事关皇子行刺,皇家丑闻,皇上绝不会放过,却不想一查,真的查出了事,太子当真和侧妃同一时间出现在寺庙中 , 而且不止一次。
庙中之人皆入狱,未扛到多久便招了一切,皇上震怒,可太子却只是喊冤,根本不承认。
可偏在这时,京畿司的人又调查出珏王行刺前一天 , 妤家小姐也遇袭,案犯已然招供,是姚家所为,侧王妃之事也在其中,太子和姚府勾结,目的便是至珏王于死地。
朝堂之上一时震惊,姚相被贬 , 太子幽禁东宫 , 却无一人敢多言什么。
而皇上下旨 , 珏王侧妃行刺皇子,罪不可赦,着斩首示众,诛九族,择日处决。
忆兮来京畿司的时候,是拜托了沫非的,而她本是珏王的救命恩人,沫非会帮忙,也无可厚非。
没有别的原因 , 只是觉得这件事没那么轻巧,至少当初在珏王府看到紫嫣的时候,她眼里的关心不像是假装。
她不是第一次来京畿司,可上次来的时候却并非牢狱,难怪京畿司会被传是有进无出的地方,进了这里便深有体会。
不仅守卫森严到不像话 , 还有沫非交代的注意机关暗器,这样的地方,即便是武艺再高的人,恐怕也难全身而退。
紫嫣或因为身份的原因,被独自关在一间牢内,消瘦的身子此刻看上去有些狼狈,可她却似乎并不在乎 , 只是倚着墙 , 呆呆的望着小窗外。
忆兮并未说话 , 只是静静的站在外面,久久,只道紫嫣也察觉到什么,这才回过身。
看着来人时,也有些吃惊,不过之后却也被平静所替代。
久久,忆兮才开口。“为什么?”
那女子亦是一愣,低着头,久久竟勾起苦涩一笑。“我没想到 , 你竟是第一个问我这三个字的。”
忆兮也不知道原因,但就是想来,太子她虽不了解,但她信自己的自觉。“赔上全族的性命,也无碍吗?”
久久,她才冷笑抬起头,道:“妤小姐 , 我并非你,是妤将军的独女,是他所爱的女人所生,是他的掌上明珠,我的族人,从他们把我送进珏王府的第一天起,从他们打算用我去求得荣华富贵时 , 便该想到 , 爬的多高 , 便跌的多重。”
忆兮微楞,却也明白她的意思,之前也了解到,她是家中庶女,也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才是侧妃而已。
而听她现在的语气,似乎之前在母家过的并不好。
“可即便跟了太子,他又能给你什么?”
“至少他能让我成为真正的女人。”紫嫣几乎的吼着出声的,便是忆兮,也是一愣 , 更是无言以对。
紫嫣或许也意识到,情绪到也掩下去些。“毒的确是我下的,是我自己罪有应得,也怪不得任何人,妤小姐,谢谢你能来此看我 , 但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回去吧!”
“你也在意过他不是吗?即便他之前不能给你什么,你至少是真关心过他。”那样的眼神,不会是假装。
紫嫣一愣,纤细的手指亦缓缓收紧,随即却也冷笑道:“的确,我关心过他,毕竟入王府四年 , 他也待我相敬如宾了四年 , 但那又怎样 , 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不可能再这样浪费青春。”
“可是你明明知道他会好。”
“可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紫嫣有些激动,两行清泪直直就落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恨。
忆兮微楞,却不想她猛然背过身去,用衣袖拭着泪。“妤小姐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忆兮未说话,见她如此,却也未多言,正打算离开之际 , 却还是停步道:“珏王殿下恢复的很好,若无意外,应该快好了。”
紫嫣亦是一顿,忆兮却继续道:“我虽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你真的喜欢太子的话,也不可能这样不顾肚子里的孩子 , 你若真心为太子做事的话,药里的毒也不会下的那么轻。”
“不管你是被逼无奈,还是心甘情愿如此,你至少本性不坏。”
说完,便要离开,却不想紫嫣却忽然喊住了她。
“妤小姐!”
忆兮脚步微止,侧眸却也看见那满目泪光的人,道:“怎么了?”
紫嫣薄唇紧咬 , 久久放才开口。“能帮我去珏王殿下带一句话吗?”
忆兮到不奇怪 , 只道:“你说。”
紫嫣却轻声道:“替我告诉他 , 紫嫣对不起他,可紫嫣至死都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紫嫣不求他的原谅,只求他不要记恨。”
忆兮微微蹙眉,可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我知道了,一定带到。”
“多谢姑娘。”
而这次,紫嫣却笑了,笑的很知足。
忆兮很奇怪紫嫣的举动 , 但却不知道奇怪在哪里,或许她并没有错,只是出生错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