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夙卿经了一世的洗练,心境自然是和这些十几岁的小女孩不一样的 , 将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并不是这么重。
自己本来就不爱戴那些浮夸的饰物 , 因此备的也不多 , 叫人偷了去损失也不大 , 只是老夫人赐下的东西她看得出来是真的好东西,此番遭窃她还是有些可惜的。
只是不在意是不在意 , 没有人能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平白被人盗了去 , 谢夙卿对这些盗贼的痛恨不亚于其他几个姐妹 , 因此对上前来查勘案情的提刑官非常配合。
就在这个时候 , 提刑官竟然在晋安候的书房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 就夹在晋安候书桌上的书本之间。当时提刑官和晋安候面色就变了 , 面面相觑之下,晋安候便挥手下令道:“来人!去每个院子里去搜,一定要将那个小贼捉出来!”
谢夙卿是女眷,自然是见不到当时的场景的,听着旁边的仆从细细地嚼耳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叫住了刚刚走过的两个仆从:“等等!”
两个打扫的小厮根本没想到竟然会给人听见了自己说话,顿时面色一紧,颇为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二小姐,不知有何吩咐?”
谢夙卿问道:“你们刚刚说的可是今日父亲和提刑大人在书房的事儿?”
两个人顿时扑通一声跪下:“二小姐明鉴!我等绝对没有非议府上之事!只是……只是……还望二小姐明鉴!”这个时候晋安候正觉得丢面子呢,若是让他知道了他们竟敢讨论府上失窃的事,只怕这碗饭就得丢了。
他们想着谢夙卿一向是好说话且和蔼的,应当会饶了他们一命的。然而只听得谢夙卿的声音是出乎意料的冷肃:“你且细细说来 , 我只当你今日没说过这些话,若是有所隐瞒 , 便是本小姐也保不了你们了,你们可听明白了?”
两人哪曾想到谢夙卿这般言语?立马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日所见之事描述了个详细 , 然后道:“二小姐 , 小的们也是听他人所言 , 实属好奇,还望二小姐明鉴啊!”
谢夙卿若有所思道:“你们可记清楚了?是在桌上的书里夹着的?”
两个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了一下道:“小的们也记不得了 , 应当是这样没错 , 小人记得当时听见的时候便是这么说的。”
谢夙卿挥挥手:“行了你们下去吧 , 记住 , 在府上公然嚼主子们的舌根可是最要不得的 , 若是今日遇见的不是我而是四小姐……你们自己心中有数,什么后果不用我多说了吧?”
两个人顿时冷汗涔涔,连连磕头谢道:“多谢二小姐宽仁!多谢二小姐宽仁!”
谢夙卿刚刚没走几步就看见管家带了一众的人来到了她的院子前头 , 先是对着她行个礼道:“二小姐,小贼留书说还藏在府上,挑衅说要府上的人找不到,为了小姐的安全,还望小姐能够谅解下人们的无理之举。”
谢夙卿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笑道:“这是为了整个府上的安全,福伯放手搜便是。若是真的藏在了我的院子里,只怕夙卿就得吓一跳了!”
福伯点点头,便带着人往里面搜。
谢夙卿本人是不好进去的,虽然是搜的人 , 但是瓜田李下的事还是不做为好。谢夙卿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若果真是盗贼所为 , 看他们这么张扬的风格 , 只怕一早就挂在晋安候书房里的墙头上了 , 还待人去搜?更何况哪个盗贼如此愚蠢,会真的在府上和人躲猫猫?
这多半是旁人所为 , 为的就是能够名正言顺地搜院子。只是谢夙卿有些摸不准这事儿是冲着谁来的,若是为了她 , 至于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吗?她也不过是个小小庶女罢了。但是今天早上……
就在这个时候 , 只见谢云婧带着一抹笑容走向她 , 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谢夙卿的屋子里面瞄了几眼 , 然后笑道:“二妹,怎么站在外面?”
谢夙卿看见她 , 脑中顿时有一道灵光闪过 , 是了,这样就说得通了。她微微一敛睫,便想通了整件事,便笑道:“姐姐你怎么来了?福伯已经去了姐姐院落了么?”
谢云婧微微一点头便笑道:“是啊,只是我心中念着二妹,总是不能放心下,这不是,便来了。”
谢夙卿暗自撇嘴,明明是想看她笑话,还说的这样冠冕堂皇 , 真是好个有风度有教养的贵族小姐。谢夙卿轻轻一笑便道:“那边多谢姐姐了,只是可惜现在福伯还在里面 , 不能让姐姐喝杯茶。待会儿等福伯走了,妹妹定然要拿上上次父亲赐下的茶招待姐姐!”
谢夙卿不提这事儿还好 , 一提起这档子事儿 , 谢云婧便不由地从五脏六腑燃起怒气来。
上次原本是她央了父亲要这御赐的茶叶的 , 可是谢夙卿也不知是给父亲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让父亲把原本是给她的东西给了谢夙卿 , 说是谢夙卿的文章做得好给的奖励。
谢云婧就不相信 , 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 , 文章能做的多好?后来谢云婧不服气 , 也偷偷看过 , 确实是非常的惊艳 , 这一下谢云婧更加是嫉妒又怨恨了,明明她才是谢家的才女,凭什么她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能这样得人赏识?
而且她拿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拿那枫露茶?这原本是她要拿给蔺阳候大公子的啊!
谢云婧心里气得牙痒痒,但是随即就颇为得意地笑了,没关系,反正很快这个人就会在府上呆不下去了。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祖母还护着她,父亲只怕也容不下她。况且上次她被祖母那样地责骂了之后,谢云婧就觉得心里好好出了口恶气,同时也明白了祖母对这个人也不是喜欢到可以溺爱的程度的。
谢夙卿看见谢云婧的笑容便道:“姐姐你笑什么?莫不是妹妹我这里有哪里不对了,惹得姐姐发笑了?还是说……姐姐以为某些事要发生了?”
谢云婧一愣 , 对上谢夙卿一双光华潋滟亮得仿佛装下了全天下的星子的眼睛,突然之间就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谢云婧自己也说不清 , 就像是一种直觉 , 没由来地就贯穿了谢云婧的心脏。
这个时候福伯带着人出来了 ,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 面色阴沉。
谢云婧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安。她怎么可能会看穿了,显然计划是成功的 , 接下来就是看谢夙卿好戏的时候了。
福伯来到门外 , 看见谢云婧的时候愣了一下 , 然后对着她们两个行了个礼 , 便面色严肃地对着谢夙卿道:“二小姐 , 小人刚刚找人的时候无意之中在院子里找到这东西,无你赶紧把这东西呈给老爷夫人吧!”
在阳光下 , 福伯手中的人偶刷着红漆,身上贴着一张写了字的纸,纸上赫然写着谢夙卿的大名,而在这个人偶上则插了不少的银针,整个人偶都散发着一股子的不详之气。
谢夙卿似乎是愣了一下,要接过福伯手中的东西,福伯连忙缩了一下手道:“小姐不可!这东西阴气极重,是诅咒人的东西!小姐碰了只怕是要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身的!”
谢云婧看见这东西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福伯这样说了之后她才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谢夙卿。这种脏东西谢云婧是不可能自己去准备的,都是叫自己身边的心腹去做的 , 但是饶是如此她也能看出来福伯手中的那个东西的不同之处。谢夙卿果然发现了,这样子是要反将她一军啊!
谢云婧不禁有些心慌了起来,若是……若是谢夙卿告诉父亲母亲是她做的那该怎么办?她该怎么自脱才好?
只见谢夙卿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往后退了一大步 , 眸中盛了满满的惊惶 , 脸色都惨白如纸。好一会儿她才指着那东西 , 声音打着颤:“究……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究竟是谁?呜……我原本只是一介弱女 , 无非是想在府上能够好好过下去而已,究竟是谁竟然如此痛恨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
谢夙卿似乎是在极力地忍耐着自己的哭泣,眼睛通红 , 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唇默默地流下泪来 , 随即就无法忍受一般往自己的房间里跑去。
谢云婧踟蹰了一下 , 觉得自己不能破坏了自己一向的形象 , 而且此时若是表现冷漠只怕是会被谢夙卿这招苦肉计连累 , 落个冷酷无情的名声不说 , 还有很大嫌疑是那做下巫蛊之术的人。于是赶忙追了进去,一边道:“二妹,莫哭了!”
谢云婧跟着谢夙卿进了屋子,谢夙卿趴在桌上哭了好一会儿,云烟劝了好一会儿之后,谢云婧道:“你且下去吧,让我来好好安慰一下二妹。”
云烟颇为担忧地看了谢夙卿一眼,柔声道:“是,奴婢就在门外,若是有何吩咐便唤奴婢便是。”
谢云婧冷眼看了谢夙卿一会儿 , 才勉强地将手放在她的背上道:“行了,别哭了 , 又不是小孩子了。父亲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抓到那个下蛊的人的!”
谢夙卿听了这话 , 慢慢地直起身子 , 用一方丝帕轻轻拭着自己的眼角 , 看着谢云婧的眼睛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只看得谢云婧心虚不已。只听谢夙卿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口吻道:“是吗?姐姐是在说笑吗?这下蛊的人,难道不就是姐姐吗?”
谢云婧心里咯噔一下 , 怒火便不由自主地窜上来 , 她腾地一声站起来 , 冷冷地望着谢夙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谢家的大小姐 , 岂会做这种腌臜事?我好心好意进来劝慰你 , 倒是我不对了不成?我看你是失心疯了,竟然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