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将那只奄奄一息的老鹰拎了出来,准备处理掉 , 因为老鹰坠落死亡 , 在草原是一个非常值得避讳的事情 , 就与西楚不爱听见乌鸦的声音一般。在草原 , 这是不吉祥的。
“唉,这位小哥。”谢夙卿叫住了他。侍卫纳闷的看了过来 , 认出楚胤是西楚的使臣 , 便先向楚胤行了一个礼:“参见六王爷。”
“不必多礼。”楚胤抬了抬手。
那侍卫直起身来,对谢夙卿又恭恭敬敬的道:“谢姑娘有何吩咐?”
谢夙卿指了指那只老鹰,说道:“这只老鹰你要葬在哪里?”
“远离王庭的西北方 , 巫医说 , 那边有邪气涌现。”侍卫指了一个方向。
谢夙卿又道:“能不能先把这个东西交给我 , 就一会儿 , 看完之后马上将它交还给你。”
侍卫有些为难,这样不详的征兆,一定要早些埋掉比较好,这样才可以避免灾难的到来。
见他这么为难,谢夙卿摆了摆手,道:“既然不方便,那便算了吧,你且去埋了它。”
侍卫感激的点点头,便拎着老鹰离开了 , 老鹰在他的手里垂死挣扎。
一刻钟之后,在草原的某个角落 , 这里的草长的非常茂盛 , 非常高 , 足足及膝。谢夙卿和楚胤把刚刚埋下去不久的某尸体又给挖了出来 , 血淋淋的。
“眼睛是红的,它给人灌了药。”楚胤拿它在鼻子前面嗅了嗅 , 谢夙卿只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 , 而楚胤却闻到了另一种奇怪的味道 , 有些熟悉 ,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原来 , 这只老鹰也是她有意放出来的 , 只是它为什么只往她的身上冲呢?”谢夙卿嘴里的她自然是指纽兰珠了。
“问题不是出在她的身上,就是出在她的坐骑身上。”楚胤笃定的说道。
谢夙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觉得哪种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还记不记得,一开始进马厩的时候,她先要求要自己走的,阿卡兰的侍女跟着她,却还是没有提防住她给坐骑下药。”楚胤说道。
谢夙卿恍然大悟,脑海中的问题,忽然什么都明朗了 , “那我们去看看她的坐骑吧。”
谢夙卿转身就要走,真相近在咫尺 ,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楚胤却拉住了她的手 , 将她生生扯了回来 , 道:“然而知道了真相并没有什么用不是么?我们早知道她是有意为之 , 却也无力阻挡事情的发展,她的孩子一旦被宣布流产 , 那便是一场战争 , 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 现在执着于答案 , 也不重要了。不是么?”
谢夙卿神情沮丧的低着脑袋 , 她最讨厌的就是无力回天的感觉 , 这样被动,这样无奈。
“所以就只能这样了么?什么也做不了。”谢夙卿叹息一口气,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布什王妃会对自己这么狠,看来,她得想另一个法子了。
夜里,大帐中,三方对峙,乌鲁拉及阿卡兰 , 布什及卧病在床未能出席的纽兰珠,还有谢夙卿及“六王爷”楚胤。
谢夙卿与楚胤是最后到的 , 两人在大帐门前 , 尚且纠缠了半晌。
灯火掩映 , 将两人的影子照在大帐上 , 楚胤硬朗的曲线,以及谢夙卿凹凸有致的身姿 , 交相辉映。“这件事你不应该掺和进来 , 你想你的身份暴露么 ,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么?”谢夙卿难掩心中的焦灼以及忧虑 , 她不想楚胤趟这趟浑水 , 因为他是西楚的国君 , 而这里,是草原。
而楚胤,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的决心,楚胤一掀帘,烛光映衬在他的脸庞上,他的脸颊如玉雕琢出来的,硬朗又不失柔美的线条,每一笔都勾勒的恰到好处,他一进来 , 帐中的气氛立即凝固,连空气都像是不再流动了。
谢夙卿无奈的也跟在后头进门来了 , 楚胤亲自为她打帘 , 谢夙卿觉得很是习以为常 , 可是其他人不这么想 , 这一个动作落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是不一样的意味。
布什王是带着敏锐的审视 , 本来以为谢夙卿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 , 可是现在 , 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乌鲁拉 , 是失落 , 是自愧不如 , 骄傲如楚胤,他在谢夙卿面前,从来不是一个君王的模样,而是一个贴心人。
会谈正式开始。
谢夙卿选择了静观其变,她在这个事件中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让她到场,也不过是看在她是一个旁观者的份上,乌鲁拉不想要她插手管,以免让她惹祸上身 , 布什也没想过要她管,她的角色并不重要 ,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 谢夙卿到场了 , 就必然会有影响 , 她的影响,一直都是默然的。
乌鲁拉首先开口了 , 既然事情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 他便索性道歉 , 可是他的道歉极为聪明:“让布什王妃在乌干巴发生这样的意外 , 是本王的失误 , 布什王应该早些告知王妃有身孕的事情 , 那样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她去马场了。”
乌鲁拉的道歉里,明显的透露出三个信息,第一,布什王妃发生的意外,而不是人为所致,意外是在所难免的,发生了也只能说明是运气不好。第二,布什王妃早有身孕,这件事情布什王应该早点告知的 , 让人有所准备。第三,去马场是布什王妃自己要求要去的 ,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 布什王妃自己也有责任。
布什王怎么样也听出来乌鲁拉话中的意思了 , 他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他的手将面前的茶杯捏的死死的 , 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他捏碎了。
“我并不知道她有了身孕!”布什王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才说出这几个字来的,神色里隐忍着怒火 , 还有悔恨。
谢夙卿暗自心惊 , 她只要看一眼布什王的眼睛 , 她就知道 , 布什王并没有说谎 , 他说的是真的 , 他的确不知道布什王妃怀有身孕的事情。
原来,这都是布什王妃一个人的计划,她是个即将要做母亲的人,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如此狠心?
“我们会对王妃的损失进行赔偿,金银,粮食,我们会做出最诚挚的道歉。”乌鲁拉态度谦和的说道,他最清楚现在的情况,冬季就快要来临,粮食 , 衣物,是最重要的东西 , 也是任何一个部落都需要的东西。
阿卡兰却想不到这方面去 , 她只知道 , 乌鲁拉这样低声下气的诉求 , 是对自己的侮辱,她至今相信 , 纽兰珠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是故意的 , 纽兰珠流产 , 也是纽兰珠自己整出来的。
阿卡兰不愿承担这样的后果 , 乌鲁拉的一声一声的道歉 , 都是在往她的心口割刀 , 这件事情,她根本就没有错。
阿卡兰气的肩膀发抖,三番两次的想要开口,却被谢夙卿在桌下握住了双手,谢夙卿的手指冰凉,握在阿卡兰的手上,让阿卡兰觉得脑子清醒了几分,忍住了这一口气。
布什王并不领情,道:“我的孩儿怎能用这些俗物替换?粮草 , 衣物,金子 , 我都不要 , 我只要我的孩子 , 还有我王妃的健康 , 这些,请问我的王能给吗?”
乌鲁拉皱了眉头,在他看来 , 这些足以打动人了 , 毕竟 , 这些都是必需品。可是乌鲁拉没有反应过来 , 布什王想要的 , 绝非粮草 , 衣物,金银这么简单,他要的,是王位,有了王位,还怕没有粮食衣物么?
见状不好,气氛越来越凝肃,谢夙卿轻咳了两声,眼珠子在眼眶中提溜一转,忽然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微笑 , 她忽然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的指着布什王的鼻子 , 开口骂道:“你还真是有脸说 , 你算什么男人?自己心爱的王妃 , 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都不知道 , 你说你失不失败,但凡你有一丝察觉 , 你会阻止王妃去马场骑马 , 如今也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 你说,你这个丈夫做的合不合格?”
用谢夙卿的话来说 , 就是在气势上压倒一切敌人 , 反客为主 , 反被动为主动,别人理直气壮的时候,你就要比别人更加的义正言辞。
布什王被谢夙卿吼的一愣一愣的,更加令他愕然的还在后头呢。谢夙卿忽然间就泪决了堤,哭的极凶,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道:“我其实很喜欢纽兰珠姐姐的,她性格爽朗,待人也宽容 , 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明媚爽朗的女子 , 可是如今 , 孩子都没有了 , 整个人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 没有了生机,都是太可惜了 , 大王 , 民女觉得,一定要将那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乌鲁拉虽然不明白谢夙卿的用意,但很是配合的接了一句:“罪魁祸首?”
“就是那只苍鹰啊 , 是它害的纽兰珠姐姐成今天这副模样的。”
布什王绝倒 ,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把罪责推到自己的身上 , 再把罪责推到死物的身上,这女子真是不简单,布什王愣愣的听着,看谢夙卿的眼神更加锐利了一些。
“谢姑娘说的是。”阿卡兰憋着一口笑,附和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