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大司马的夫人落座其中 , 身边还坐着公子寒陪同。
司马夫人掀开车窗 , 抻头查看情景。
她无意间看到了月满楼门口的两个人 , 愣住了神色。
司马夫人凝神张望,一旁的公子寒轻声问道:“舅母在看什么呢!”
“没 , 没什么!”司马夫人慌张的收回脑袋,眼眶红润。
公子寒温和道:“舅母这是怎么了。”
司马夫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公子寒心中疑惑,顺着车窗向外看去,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浅笑道:“原来是心儿。”
“舅母不介意我下去跟心儿打个招呼再走吧!”他看似是询问司马夫人的意见 , 其实也只是尊敬一下的客套话而已。
公子寒说罢 , 就从座位上起身 , 刚走在马车口,就听见司马夫人温婉说道:“舅母一向不反对你跟卢家小姐来往,都是你那古板的舅父,害的你俩不得不分开。”
“我不怪舅父。”公子寒转头,嘴角洋溢着微笑,可心却是冷冷的。
“舅母也为你俩感到惋惜,好好的一对璧人就这么各自东西了。”司马夫人叹息一声,道:“可她现在毕竟是广临王妃,你要摆好自己的位置才是 ,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公子寒顿挫了一拍,没有说话 , 起身下了马车。
司马夫人紧随其后 , 也走了下去。
马车外 , 有公子寒想要见的人 , 何尝不是有她想要走进了多看两眼的人。
“心儿在看什么?”公子寒走到卢心水身旁,也跟着她抬头看向了满月楼的牌匾。
卢心水闻声猛的回头,见公子寒伫立身旁,怔了一下神色。
没等卢心水开口相问,公子寒就说道:“我陪着舅母去寺庙烧香 , 刚回来 , 经过此处 , 看见心儿,就想着跟你说说话儿再走。”
孟月梅一旁道:“大人有心了,心儿一会儿就回王府了,大人还是快去陪司马夫人吧。”
余析才是卢心水的正牌,公子寒现在可以滚一边儿去了。
什么说说话,没那必要!
当年他狠狠的拒绝了卢心水,不肯娶她过门,这次致使卢心水无奈嫁到了广临王府。
或许,以前她很看好公子寒,觉得公子寒能容忍卢心水 , 是真心的好。
可时过境迁,如今她的立场已然偏向了余析。
卢心水撇了孟月梅一眼:“我才不要回去!”
她可是离家出走呢好伐!
“你就是一只猪。”孟月梅对她甚是无语 , 该明白的时候不明白 , 不该聪明的时候脑子乱转 , 给自己添烦心事儿。
不明白有一句话叫难得糊涂嘛!
卢心水哼唧了一声 , 用手指戳着小鼻子,使劲往上翘:“我就是猪,你看你看,像不像呀!”
孟月梅:“……”
她到底该如何拯救这货!
公子寒伸手指着满月楼的牌匾,笑盈盈道:“匾额是纯金打造,这就是吸引心儿的地方吗?”
卢心水:“……”
她还以为是金粉呢!
在研究这金粉涂的真厚实啊!
原来是特么纯的!
“寒对牌匾研究挺深的,这都能一眼看出。”卢心水微微的挑眉 , 想着公子寒知道的 , 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一个普通的楚管 , 能得公子寒慧眼看穿,这不由得让她更加的对满月楼起了兴趣。
公子寒一怔,尴尬的笑了笑:“略懂,略懂,改日给心儿雁南坊,也送上一块儿如何?”
他一时大意,顺口就出来了。
在卢心水面前,他一向是没有防备。
“寒到底有多少钱,这么土豪,当官儿的那点儿月银 , 连零头都不够的。”卢心水话中有话,摆明了质疑。
公子寒笑道:“秘密。”
他心中缠绕忐忑了起来 , 卢心水到底是看出了什么 , 还是只是随便说说。
她的表情 , 可一点儿也不随便。
公子寒可从来没有小瞧过卢心水的智商 , 虽然她偶尔神经大条,有时候蠢蠢的,反应也迟钝了一些,可关键的事情,可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和心思。
卢心水抿嘴笑着看向公子寒,道:“那你觉得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吗?”
公子寒嘴角上扬 , 笑中带着复杂的神色。
他宠溺的伸手 , 摸了摸卢心水的脸颊:“好像被你看穿了。”
以卢心水的聪慧 , 他无需隐瞒,也瞒不住的。
索性坦白,他不想让卢心水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距离。
“寒有自己的立场,我也有我的立场。”卢心水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继续道:“希望寒能放过一个女人,活着就是有些许无奈,身份有时候是个很可悲的事情 , 不能随意选择,我对她有亏欠 , 如果你不答应 , 我也无话可说 , 但她若有事 , 我不会放着不管的。”
卢心水说的极为的认真,她所指的,就是这满月楼中的泪痕。
那一日,落子骅追捕泪痕,公子寒不可能不知道泪痕的身份。
他放任泪痕在满月楼中 , 甚至勾引太子枭羌 , 目的为何卢心水不能判断。
但她知道 , 泪痕已经失去了安全。
她欠泪痕的,出了那两巴掌和一个愿望,还有……
泪痕救下了孟月梅,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的任务,她都会铭记于心。
公子寒沉默了一会,幽幽道:“她如果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我保证不会有事儿,可如果她……”
他神色怅然的盯着卢心水的脸,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四目相对,卢心水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熟悉的人 , 变的难以捉摸。
事情仿佛复杂了许多。
卢心水说道:“你究竟是真的中立其中,还是独立其中。”
公子寒只是淡淡一笑 , 并没有做任何的回答。
他的心儿 , 果真聪明伶俐的很。
“我不希望跟你有任何的矛盾 , 更不想卢家和王爷跟你起大的冲突。”卢心水一字一句 , 说的轻声缓慢:“我不想失去你之位挚友,真的不想。”
“只是挚友而已?”公子寒眼中多了几分伤感,笑中也似是苦涩。
卢心水点了点头:“对,从今往后只是挚友,仅此而已。”
公子寒突然朗朗的笑出声来 , 虽然是笑着 , 可让人觉得莫名的悲伤。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 见司马夫人站立车旁,向他们的方向遥望着。
“原本是想聊几句就走,没料想说了这么久。”公子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自然:“舅母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卢心水看似甜甜的笑了笑:“好。”
公子寒走了没两步,突然回头,凝望卢心水:“用约会清账的事情,心儿一定要兑现才是。”
卢心水:“……”
“啥?!”她蒙了一下,突然想起来。
对对对 , 这样就不用还钱了。
可她想选还钱啊!
她刚要拒绝,似是被公子寒看穿了心思。
没等卢心水开口 , 公子寒继续道:“时间地点 , 我安排好了会通知你的。”
说罢 , 他不等卢心水反应 , 就急忙的往马车方向走去。
卢心水没来得及再言。
走到马车旁,公子寒惊然发现,司马夫人呆滞的看着不远处,脸颊条条流泪的痕迹,甚至眼中还存着往外冒的眼泪。
公子寒没有打扰 , 而是顺着司马夫人的眼神看去。
视线正对着的 , 是孟月梅的身影。
虽然卢心水也站在一旁 , 可很明显,司马夫人看的不可能是卢心水。
因为这货一直在左摇右晃的,时而在前,时而在后。
可司马夫人眼神,盯着的位置,却是一动不动。
那必然是孟月梅了。
他愣了一下,关切道:“舅母究竟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从刚刚马车上,司马夫人就开始不对劲儿了,这也惹得了公子寒的疑心。
司马夫人闻声回神 , 赶紧抬手擦拭眼角的泪。
她紧张道:“没,没什么……就就……就是风沙进了眼睛……”
司马夫人眼神闪烁其词,这点儿撒谎的伎俩 , 可逃不出公子寒的眼睛。
“那是心儿的陪嫁丫鬟 , 叫孟月梅。”公子寒故意的做出介绍 , 眼睛紧紧的关注着司马夫人的反应。
“丫鬟?!”司马夫人眼中和面色 , 都显得极为心疼:“丫鬟能跟主子这么好,想来也不会受苦吧。”
公子寒嘴角勾上了一抹笑意:“身份卑贱,有什么受苦不受苦的,能好好的活着,就是老天的恩惠,舅母说是吗?”
司马夫人为了掩饰自身 , 赶忙应声:“是是是 , 寒儿说的极是。”
公子寒把司马夫人扶上马车 , 一路上再也没有提过孟月梅一个字。
而司马夫人的忧心忡忡,都被他看在了眼中。
卢心水心中乱作一团,满月楼的主人是公子寒,已经确切无疑。
那余析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她该不该告诉余析。
如果余析知道,那还让泪痕选择此地冒险,打的什么主意。
“不想啦不想啦!”卢心水突然出声大喊,被一旁的孟月梅吓了一跳。
孟月梅道:“你又怎么了?!”
皇权地位,朝堂名利 , 她真的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意思,更不能理解他们拼的什么劲儿。
有钱花,舒舒服服的生活不好嘛!
卢心水拉起孟月梅 , 就快步前行:“走走,喝酒去!”
“回坊子里喝吧!喝醉了倒头就能睡 , 不然我扛不动你啊!”孟月梅跟在她的身后 , 被她拖拽的步履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