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吃痛,她一惊之下咬了自己舌头。
她闷哼一声 , 靖王皱了眉头走过来 , 双手捧起她的脸,眼中不无心疼:“怎么了?”
“么……么事……”舌尖吃痛 , 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轻笑 , 他把她的头抱进自己怀里:“你呀,就是太让人操心了!”
这一颗糖给的突然 , 浅夏眼波流转 , 用并不好使的舌头说话:“完夜,您能回避一哈嘛 , 等我沐浴完耶 , 您盖回来。”(王爷,您能回避一下嘛 , 等我沐浴完了,您再回来。)
“回来干什么?嗯?”他顶着她的发心 , 将本就凌乱的头发更是弄得一团糟。
浅夏脸一红,恨不能一头扎进浴桶里。
怀里的人已经羞红成一只萝卜兔 , 靖王爷调笑一声,最后在浅夏颌下摸了一把,跨步出去。
把自己埋进水里,浅夏的心由蹦蹦乱跳。
他突如其来的好总是让她难以招架,时不时的柔情更是哄得自己团团转,一双眼睛随着他的身影旋转。
夜浅夏,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花痴了。
用力敲一下自己脑壳,试图让被温柔攻势沦陷的理智回归片刻。
她从不曾尝试情爱滋味,也不认为一个人有什么不好 , 现在才知道,原来被一个人疼爱是这么暖心的一件事。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 浅夏草草将自己冲洗干净 , 修长双腿站在地上 , 晶莹的水滴沿着白皙大腿滑落到圆润脚趾。
她蹙着眉梢寻找自己装衣服的包裹 , 没有小竹子在的时候 , 就是不方便。
这时门口想起三声轻扣 , 她一愣。只听吱呀一声响,玄黑锦袍的男人已经迈腿进来。
“啊——”
一声尖叫 , 浅夏赶忙蹲下身体 , 借住浴桶遮挡自己光裸的身体,双手紧紧环住前胸:“你出去!”
靖王也愣了一下,旋即转身 , 背对着门口:“我以为你洗完了,送晚饭过来给你吃”。
“我不吃 , 我不吃,你快出去!”
脸颊熟透的虾子一样,浅夏咬着唇 , 皱着眉,低着头,急的腔调都变了。
之后的关门声把羞恼得快哭出来的人隔在房间里。
靖王双手端着托盘,顶着月华背对着房门而站。
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好心好意亲自送晚饭过来,竟然被自己的王妃赶出来了。
他堂堂一个王爷,这脸往后往哪放!
胡乱的把衣服穿好,理了理湿哒哒的头发,浅夏小跑过来打开门。
她的脸带着刚出浴后的桃红,鲜艳欲滴,双唇饱满的丰盈 , 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靖王端着盘子,站在门口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过来吃饭!”
浅夏双手拧着衣角 , 扭捏走过去 , 坐好。
今天的晚餐丰富许多 , 至少有一碟子炒青菜。
她没话找话:“你新学的菜式?”
“不是。”靖王直言不讳:“血煞炒的。”
刚吃进去一口的青菜叶子登时被浅夏喷出去。
靖王皱眉:“有那么难吃?”
“我怕她给我下药!”
她们有仇好吗!虽然不知这仇是打哪结下的 , 可就是直觉血煞看她的眼神 , 恨不能剥下她一层肉来。
靖王吐了一口气 , 缓缓道:“她不敢”。
浅夏才重新拿起筷子,翻翻捡捡的吃了两口。
靖王起身拿了一条布巾过来 , 擦起她头发上的水。
浅夏被他生疏的手法拽的脑袋一仰一仰的 , 极不舒服,才正了正身体,就听身后人沉稳的声音道:“别动!”
她拿筷子的手僵硬着 , 身体一动不敢动。
“瞧你,也不擦干了头发 , 这么凉的夜着凉了怎么办?”大手托着布巾,将浅夏头发包在里面 , 又用来搓揉一下。
“好了。弄得满地都是,我衣服都湿了!”
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带着隐隐嗔怪,但浅夏就是听得心里甜的腻得慌。
嘴角微微上扬,不怎么好吃的饭菜也被她吃了个精光。
填饱了肚子,窝在被窝里,她状似不经意的向他身边靠了靠。
靖王但笑不语,看小家伙自娱自乐。
浅夏于是仗着胆子又靠了靠。交错在一起的两衽衣襟因为不正常的扭动而散落开,露出下面线条优美的锁骨。
靖王心头一动,将扭捏的小泥鳅似的王妃圈进怀里。
她趴在他的胸口:“今天都干什么去了,一天不见你人影。”语气里隐隐有埋怨之意。
食指刮一下王妃的小鼻子 , 靖王道:“林城有一个大力士,要破云国国师的九龙阵 , 非这个大力士不可。”
他特意再次停留一天就是因为听说这位大力士隐居在林城。
可惜他今天亲故茅庐 , 却是一无所获。
“没请到吗?”浅夏抬头问。
“嗯”靖王答应一声 , 又摇摇头 , 他实在想不明白 , 一个大男人 , 不想着如何建功立业,竟然窝在一个小镇上卖茶水。
浅夏听得昏昏欲睡 , 打个哈欠 , 片刻就在靖王怀里睡着了。
李轩昊等人又在林城耽搁了半日,早上血煞端燕窝过来的时候 , 脸色惨白,浅夏自觉闭了嘴 , 没多问一个字。百无聊赖的只有找小乞丐,也就是当朝国相的小公子楼东瑜玩。
换上一身素色衣衫 , 楼小公子端的无限风流。
两个人摇摇晃晃上了大街,来到昨夜耗了一下午时光的断墙。
他问:“你带钱了没有?”
浅夏摇摇头,出门的时候没想买东西,自然就忘了揣银子。
楼小公子见状,当街脱起衣服来,素白的袍子往浅夏怀里一扔,还丢下一句,你也打扮打扮。
他着中衣在地上打了个滚,尤觉得不够似的 , 又撕了两把。翻出昨日那个碎的只剩渣的破碗,仍旧躺在昨天浅夏初见他的地方。
嘴里叼着一根草棍 , 双手枕在脑后 , 二郎腿高高翘起。
浅夏一脑门子黑线 , 楼小王爷玩起来真是——别具一格。
其实这也不能怪楼小公子 , 他两岁识字 , 十岁便把家里的藏书都读完了 , 请来的先生都驾驭不了这个相府神童,没办法 , 楼相只好亲自教养。
可楼相是国相 , 每日忙碌的很,哪有多少精力能用在小公子身上。
小公子把天下间能搜罗来的书都读完了 , 从国史到话本,从策论到杂记 , 小小年纪一肚子学问。
这还不算什么,楼家人过目不忘也不算什么稀奇 , 关键是小公子不仅过目不忘,还过耳不忘。
相府每日人声嘈杂,各种面孔进进出出,他站在堂中扫一眼,过后便能将那人说话做事的强调学的惟妙惟肖。
十三岁那年,祖奶奶八十大寿,相府办的一场庙会,哪出戏,唱的什么 , 什么走位,那些锣鼓点现在都能说的一清二楚。
所以小小年纪 , 便觉得生活着实没趣的很 , 既然没趣 , 索性就颓废的没趣下去。
楼相想让他过早入仕被他一口回绝之后 , 便离家出走。
每日游荡在大街小巷 , 也不谋生 , 有一顿没一顿的,明明十七八岁的年纪 , 瘦小的跟十五六岁的男孩一样。
浅夏被这一番经历惊得目瞪口呆 , 如此神童当真闻所未闻,也难怪连白御那么目中无人的人 , 面对楼东瑜的时候,也只敢说一声“不敢。”
出来晃荡一个上午 , 浅夏一直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不知哪个好心人哐当一声丢了几个铜板进来 , 把得浅夏从梦中惊醒。
浅夏抹一把口水,眯缝着眼睛看楼小公子:“有进账了?”
小公子掂了掂破碗里的几个铜板,摇着头对头上扎着一把破草的她说,世态炎凉啊世态炎凉!我们先买几个包子填饱肚子吧。
要是有人知道未来的开国宰辅与大昭一品皇后的竟然一同蹲在这条街上乞讨过,想必又是一段佳话。
可眼下,甚没出息的一品皇后,听到有好吃的,立时双眼冒光,甚没出息的跟过去。
他们这算不算臭味相投?
午后靖王已经打点好行装站在客栈门口整装待发。
浅夏就那么头上别着一把破草干,捧着个包子跟楼小公子边吃着 , 边跟楼小公子有说有笑的走回来。
遥遥瞧见高头大马旁锦衣玉袍负手而立的靖王,浅夏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 把油乎乎的包子藏在身后。
“你就由着他胡闹!”他望着她 , 语气虽然低沉 , 眼里满是骄纵的宠溺。
浅夏嘿嘿一笑:“你也说了嘛 , 你是他小叔 , 那我这个做婶娘的当然要由着晚辈了。”
暗色银纹的袖子抹去浅夏脸上的油污 , 拉着人上了马车。
楼东瑜把剩下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抢着上了一匹简直比他还要高上一头的马。
浅夏伸出脖子:“怎么,你不用被遣送回京了?”
还没等楼东瑜回过头瞥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 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回车里。
“给楼相稍信回去了 , 楼相同意他随军。”
随军?浅夏一脸惊诧。
他不是生无所恋吗,不是视功名如粪土吗,还随军干什么?
日后有机会浅夏还是把今日的疑惑问出口 , 当时楼小公子的回答,真是让她把一口热茶全喷出去了 , 记得当时楼东瑜煞有介事义正言辞道:“是你的人品征服了我。”
现在浅夏还不知日后会发生什么,于是安然坐在马车里 , 遥望着车外变换景致,安静的靠在自己男人结实的胸膛上,享受她此生最静谧的一段时光。
他们的马车行进到天府之城怀川的时候,南下的大队人马的确还没到。
于是一行人并未直接住进将军府,也没跟驿丞打招呼,找了城里不算小的一家客栈,先落脚。
在靖王的严密督促下,杜绝了楼小公子带着他的王妃上街乞讨这一职业。
靖王每天忙的很,浅夏于是真的怨妇一样独守空闺。
幸好之前有带书过来 , 此时正好拿来消遣。
一卷《尉缭》拄在下颌上,她口口声声念着:“阴其谋 , 密其机 , 高其垒 , 伏其锐士 , 寂若无声 , 敌不知我所备 , 欲其西袭其东。”
楼小公子素衣白衫的走进来,就见浅夏皱着眉反复颂着这一句 , 知是她遇到疑难 , 一手迅速抽出竹简,巧力砸在浅夏脑袋上 , 骂了一声“笨!”靠着摇椅,开始给浅夏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