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都是怎么了?”小竹子一脸狐疑的走进来,帮王妃起身洗漱。
浅夏觉得自从自己醒转过来 , 小竹子每天都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待别人 , 大概是自己这一出事 , 真的把她吓傻了吧。
“你呀 , 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 都是府里的人 , 瞧你那小心翼翼的样。”
小竹子也觉得自己太草木皆兵了点,挠挠头笑了:“大概是吓怕了吧 , 总觉得有人要对王妃不利似的。可是 , 也不知怎么了,打那日柳姑娘跟岚风公子见过面之后 , 总觉得他俩都神情怪怪的。”
“疑心太重!”浅夏敲一下小竹子脑壳,打趣道。
“白羽说了 , 这药要饭前服用,正好苏姑娘端了药来 , 您吃了,咱们好吃饭,奴婢还为您准备了蜜饯,保管一点苦味没有!”
小竹子是越发伶俐了,浅夏心甚慰啊。
孩子果然还是要发配出去历练历练的。
被小竹子搀扶着,浅夏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瞧着桌子上以药膳为主,色香味为辅的午膳,顿时拉下一张脸:“好歹我也是个王妃,不带你们这样苛待病人的啊!”
“哪里就苛待了,白羽说了 , 药膳有利于王妃康复,您在床上躺的太久了,身子虚!”
小竹子一把把浅夏按在椅子上 , 瞄一眼丰盛午膳 , 忽然“哎呀!”一声 , “忘了黄芪炖的老母鸡了,大补!”
说着也不管浅夏忿忿的眼神 , 撒开丫子就往外跑。
房门咣当一开 , 与正端药进来的柳苏苏撞个正着。
好好一碗药 , 好好一身衣裳,好端端如花似玉俩大姑娘 , 被泼的满身黑滋滋一片。
浅夏忍不住捂嘴轻笑 , 她刚刚还说小竹子长大了出息了,可担重任了 , 怎么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还是改不了。
柳苏苏脸色一白,眼珠闪烁两下 , 连忙弯腰去捡碎裂的药碗。
小竹子尴尬的撅噘嘴,叹了一口气:“算了 , 我还是给您再端一碗去吧,就麻烦柳姑娘服侍王妃用膳了!”
浅夏缓缓吐出一口气,心底有点小庆幸。
白羽的药苦死了,晚喝一会是一会。
“柳姑娘身体不舒服吗?”
她很少有恍惚的时候,就算小竹子毛躁,以柳苏苏的功夫完全有能力保护一碗汤药完好无损,再加上她现在的脸色实在难看,故而浅夏才有此一问。
柳苏苏目光闪烁了一下,迅速被平淡无波的神态掩饰过去,“大概晨起练功时着了露水 , 歇一会就好了。”
浅夏这才安下心来,“你身体尚在康复中 , 千万不要劳累了。”
她取了一只碗 , 舀了两勺燕窝 , 放在柳苏苏面前:“小竹子还要等一会呢 , 你先吃 , 燕窝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瞬间 , 柳苏苏眼中晦暗不明的神色,盯着眼前的燕窝又是一阵恍惚 , 浅夏叫了两声 , 才微微抖着手端起燕窝。
浅夏心里唏嘘,大概小竹子的观察也不全错 , 血煞似乎真的有心事。
不知道是白羽的药太好了,还是小竹子精心伺候的好 , 总之浅夏这两天复原的极好,偶尔还能跟白羽过两招打发打发时间。
她一门心思全在兵谷上 , 自己连进宫带养伤,消磨了两月有余,也不知兵谷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竹子亲手端了药碗过来,旁边还摆着一只装着蜜饯的小碗。
单看那上尖的一碗蜜饯,浅夏就可以想象这要到底有多苦。
“白羽是不是又换药方了?”她鄙弃的看一眼黑乎乎的药。
“嘿嘿,王妃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小竹子嘴里说着漂亮话,手上可一点不含糊,嬉皮笑脸的把药碗往王妃跟前一放 , 一点不示弱的等着王妃喝药。
“刚才丫鬟来说,黄御又找你对账来了 , 快去把他打发了 , 药我喝完了 , 让别人来收就行。”
“黄御今早就来了,王妃此时才想起来吗?”
又拿这招忽悠她 , 真拿她这个王府副总管是摆设吗。
小丫鬟叉着腰 , 盯犯人一样 , 监视王妃用药。
浅夏伸伸舌头,只觉得舌头根都是苦的 , 打个饱嗝翻上来的都是汤药味 ,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示弱道:“竹姑娘 , 打个商量,就喝半碗行不行 , 我这身子都好的差不多了,根本就不用这么大的药量。”
“这事王妃说了不算 , 奴婢啊,听白羽的!”
想起那个羽扇纶巾的白眼狼,浅夏就恨得牙根痒痒,平时她待他不薄啊,关键时刻一点商量不打,专门什么难喝给她喝什么,也不知到底管不管用。
“娘娘,这您就得学学九皇子殿下,殿下一日三餐似的喝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 哪一天断过,您看殿下何时说过一个苦字。”
说到这 , 浅夏还真有点佩服李轩晔了 , 现代人吃药都是裹着糖皮的 , 实在不行打个吊瓶也比喝这些苦参参的汤药好啊 , 他是怎么适应过来的呢。
捏着鼻子一口把药灌了 , 鼻子底下呼吸都是苦的 , 浅夏一行眼泪差点没落下来,憋着的一口气用完胸腔里一紧 , 才张嘴缓一口气 , 一个甜滋滋的蜜饯便塞进嘴里。
睁眼,小竹子正一脸鄙视的瞧着她。
“多少穷苦人家生了病求药还求不来呢 , 王妃倒好,背着奴婢就把药倒掉了。”
想到这小竹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 为这她可没少早白羽数落,王妃倒好 , 兀自倒得不亦乐乎,还以为能逃过白羽的法眼。
这一病浅夏算是彻底体验了一把人心冷暖世态炎凉,平日里王爷在王府的时候,全都前呼后拥唯唯诺诺,把她捧得老佛爷似的。
这回可倒好,看她病了,全都欺负她,看着吃药的,看着不许下地的 , 看着吃补品的,待遇简直跟重刑犯差不多。
收了药碗 , 小竹子让人送下去 , 自己看着王妃:“虽还是夏季 , 这晚风也有些凉了 , 王妃身子刚好 , 可千万不能贪凉 , 回头病情加重了还得吃药。”
她老妈子似的苦口婆心的劝,浅夏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哀求:“我的姑娘诶 , 小的都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 , 好不容易能下地了,您老就让我多待一会吧 , 这太阳才落山,余热未消 , 哪里就凉了。”
小竹子眼里大有那么几分朽木不可雕的惋惜,正待再劝 , 忽然门外闹闹哄哄的吵进来,与王妃对视一眼,只见浅夏一扫方才的嬉笑之态,严肃道:“出去看看。”
赶在王府门前撒野的,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别是见靖王妃病了,有不开眼的就要欺负上门了,真当她夜浅夏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场都是假的吗!
凤目含怒,柳眉一凝,浅夏起身也要往外走。
正此间,小竹子已然折身跑了回来 , 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王妃不好了,有人造反了!”
大病初愈的脸色煞白如纸,直觉脚下虚浮 , 身子一偏 , 幸好手拄在桌子上 , 这才稳住了身子。
“奴婢去门前查看 , 那喧闹之声哪里是奔着王府来的 , 金戈铁马直奔皇宫,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
小竹子急忙将自己方才所见讲给王妃听。
一张脸凌厉冷凝的跟三九寒天一般,浅夏强作镇定问道:“此话当真?”
“娘娘 , 这掉脑袋的事,奴婢哪里敢瞎说啊!”
这时白羽和黄御也一齐奔了过来,将眼下情况如实禀告王妃。
“是丞相左康勾结大皇子逆党发动叛乱 , 集结两广军队大军已经开到城外了。”
“京城守卫大都督宇文辉叛变 , 北城门大开,叛军简直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杀向皇宫了!”
绣拳微微收拢 , 小脑袋瓜里迅速忖度厉害。
叛军大军直接开往皇城是因为皇宫的禁卫还是皇帝的人,三万禁卫殊死抵抗起来 , 就算李轩璟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带着玉玺逃跑的时间还是足够的。
所以叛军必须速战速决 , 将皇帝困死在皇宫里。
另外靖王不在京城,靖王府就一群老弱妇孺,几百府兵在叛军眼里不足为惧,也就是说,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冲出王府。
靖王府,九皇子府,楼相府府兵加上壮丁大概也有两千人,皇宫三万禁卫,自己手里九门幽云卫可以一敌百,另外……
浅夏望一眼西北方向 , 那里还屯着自己两万私兵。
鱼死——网破!
精亮双眸灿若星子,杏眼一立 , 她沉声问:“叛军实际人数到底有多少。”
事发突然 , 就算幽云卫侦查功夫一流 , 一时也拿不出一个确切数字。
白羽沉吟一下 , 分析道:“靖王爷出征时征调各地官兵 , 两广之地借调十二万 , 如果两广府虚报人数,以近五年的赋税收成与实际地产估算程度来看 , 两广至少也能屯八万人马。
八万?加之四万京城守卫军就是十二万 , 而自己能调度的最多人马只有六万,这还得算上李轩璟手里的三万禁军。
京城守卫军与皇城禁卫军关系盘根错节 , 这三万禁卫里恐怕也不全是李轩璟的心腹了吧。
至于东、西、南三门守卫,远水恐怕一时解不了近火。
“王妃,我们……”
白羽欲言又止 , 浅夏摆摆手,示意让她再想想,再想想……
扶着身边矮桌坐下 , 牙一咬,当机立断道:“放信号弹,让兵谷军队入城!”
“娘娘!”
“娘娘!”
白羽与黄御的声音同时响起,神色焦急的看着王妃。
值此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以李轩璟对靖王府早生的嫌隙,会相信帅兵入城的王妃是为了勤王吗?
白羽与黄御的担忧浅夏不是不明白,可危急关头唯此一法,方能为李轩璟争取时间。
再不济,那也是李轩昊的兄长,这大昭的天下,姓李!
“吩咐下去!”浅夏眉目一凛,杀伐之气立现 , 盈盈弱质却掩不住的威风凛凛。
那一夜,遥京的烟花开得异常灿烂 , 漫天满地五光十色 , 姹紫嫣红开遍 , 犹如盛世最后的繁华。
李轩昊 , 我终于为你燃尽一树树火树银花 , 只是,你会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