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半拉耳朵尹吉生,我只是笑笑。尹吉生看我不说话 , 又比划了一个六 , 说道:“我出六千 , 不能再多了。”
我说:“干脆这样,你帮我们联系到外国人 , 我给你六千。”
很明显,他是想从我们这里买去 , 然后卖给外国人。先不说什么国家利益之类的事情,单单从买卖上说,我也不会这么干的,我为什么不自己和外国人谈价钱卖掉呢?要他这个二道贩子在中间有什么用?
即便是我卖不出去 , 我还有东西在 , 只要东西在,早晚能找到合适买家的。
半拉耳朵笑着说:“这不合适吧 , 他们不轻易见陌生人的,你也知道 , 这要是被公安局给抓住,罪名可不小。”
我说:“一套东西缺了我们这些,可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一年前的那一车和现在我车上的可是一套。”
“什么?一套?”
“没错,缺了我的这几样,那一车东西可就不完美了,价钱上也大打折扣,现在你知道我这几样东西的价值了吧。”
半拉耳朵这时候用手挠挠头说:“这么说,这个价钱可不行 , 我要一成做酬劳,不然这件事免谈。”
我心说你要一成 , 好啊 , 我就给你一成。到时候你小子别后悔就行 , 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卖车上的东西,我要知道 ,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挖出来的,都挖出了什么。毕竟这么大的一单生意,我怎么能不参与一下呢?
如果这些东西都运出国了 , 那么也就算了,要是还在咸阳,我必须亲眼所见才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 , 毕竟 , 我太好奇这个用凤凰绒毛编织蒙头布的女人了,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半拉耳朵这时候去了里屋,他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他的侄子 , 这小子拿着信就出去了,傍晚的时候这小子才回来的 , 一回来就说:“叔,英国人说要先看到东西才决定,今晚会派人过来看看东西再说。”
我说:“也行,就让他先看看东西好了。”
吃过晚饭的时候,来了一个裹着羊皮坎肩的老头,进了屋子之后,拿着个放大镜在电灯下面开始看那块椁板和四尊石像,看完了之后点点头说:“是真东西,开个价吧。”
半拉耳朵看着我说:“这人能做主 , 你就开个价吧。”
和我说的时候,伸出五个手指头说:“要五万美金 , 最少五万。”
我心说你他妈的就知道五这个数字吗?你难道就不能多要点吗?
我说:“这位大叔,你能给多少?”
“你的货 , 自然你开价。”
我点点头说道:“好吧 ,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开个价 , 五十万美金。”
此话一出,这羊皮坎肩大叔呵呵笑了 , 说:“你在开玩笑,没有这样的价钱,我最多给你三万。”
我说:“这就没办法谈了 , 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吧 , 我们的价位相差太多了。”
这羊皮坎肩大叔将放大镜塞进了口袋里,一抱拳就告辞了。
他刚走 , 半拉耳朵就指着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五十万美金?我说的是五万,你是不是成心不做这买卖啊?”
我说:“我赶着毛驴,拉着草料 , 从落凤原来到了大咸阳,难道是来玩的?”
“五万美金就已经是高价了,你要五十万,你这不是扯淡吗?”
我说:“这要是成交了,你得到的岂不是更多?”
“五十万美金,折合人民币就是五百万,银行都没有这么多钱。”半拉耳朵哼了一声说:“你要是这样要价,生意别想做成。”
我说:“这老家伙又不是老板,我只是想见见老板。”
“你当老板会见你吗?别说你,连我都没见过。”半拉耳朵说:“那只是个影子,不会出面的。”
老黑从一旁走过来,拍拍半拉耳朵的肩膀说:“老尹 , 你急什么啊,有东西在 , 害怕生意做不成?他们要是想要这东西 , 还会来的。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 在这里不白吃住你,我们按照住旅馆给钱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要是这么说 , 你们就在这里吃住好了,我给你们打五折,够意思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 , 相继来了几波人,这几波人都是来看这石像的,有的给三千 , 有的给八百的 , 总之,都是来扯淡的。也可能是那大叔故意找的人来这里扯淡的。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 , 才不会上这个当,再说了 , 我们不缺钱,我们只是想通过这条线,找到这个英国人和那一对父女。
整整一个月时间,那穿着羊皮坎肩的大叔都没有再来。倒是把刘钩子给吃胖了。要不是他能闻出那女人的味道来,我还真的想把他给打发回去,这小子贼眉鼠眼的样子,看了就不舒服。
从半拉耳朵那里得知,羊皮坎肩名叫杨顺发,外号杨耗子 , 在咸阳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业内人称呼他为杨爷。尤其是那眼力 , 什么东西往他眼前一摆 , 准能给你说出个子午寅卯来。
小凤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 我和老黑在炕头下象棋的时候,小凤在一旁说:“老陈 , 你说会不会把人吓跑了?人家不会是真的不买了吧。”
我说:“不可能不买,每天都派人在门口盯着呢 , 最怕我们把东西拉走,我观察好几天了,一个妇女一天到晚在门口走来走去 , 探头探脑的。”
“那是隔壁的张婶儿。”小凤说。
老黑走了一步棋之后 , 直起腰说:“谁说张婶儿就不能被收买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放出风去 , 我们要离开咸阳了,拉上东西去北京琉璃厂碰碰运气。他们估计就要着急了。”
第二天 , 我们故意去买了不少馒头,拎着一大包的馒头回来之后,就开始装车了,我们赶着驴车出了院子,一直向东直奔西安方向,结果还没出东门呢,就被羊皮坎肩给拦住了,他一拉拉住了驴,说:“几位,这么着急就走吗?”
我说:“去北京碰碰运气 , 人不能一棵树上吊死。这半拉耳朵不太行,没啥门路。”
“不是半拉耳朵没有门路 , 而是你们要价太高了 , 这样吧 , 你们去我那里住几天,我再找一些门路 , 看看能不能把你们的货给弄出去。”
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这东西到了北京那就是死路一条 , 能卖一千块钱就不错了。”
我说:“光是这块楠木椁板都不止这个价。”
“撑死三千,你们跑这么远,人吃马喂的 , 合不上。我给你三万 , 还是美金,主要是看在这东西和我领一批货是一套 , 不然三千美金我都不会出的。”羊皮坎肩杨耗子说:“信得过我就去我那里,价钱我们可以再谈。我最怕的是 , 你们去北京这么远,在路上指不定出什么事情,弄不好被政府给你们没收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黑说:“杨耗子说的有道理,陈洛,我们就过去看看吧。价钱可以谈嘛!”
我听了之后点点头,杨耗子跳上车,接过了鞭子,赶着驴车掉头朝着西走去。
杨耗子家在西郊 , 住的挺偏的,院子不大 , 但是摆设很讲究 , 尤其是正对着大门的一块影壁 , 修得很华丽,上面画的是精卫填海的故事。
驴车进了院子之后 , 杨耗子帮我们卸车,然后将东西都搬进了屋子里。刚进屋子 , 我们就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接着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说:“大 , 来客人了?我去准备饭菜。”
“去吧。”
女子走后 , 杨耗子说:“这是我儿媳妇,我儿子生病死了 , 这孩子也不肯改嫁,说我对他好 , 舍不得离开这个家。和我一起过了八年了,这不是嘛,我准备招个养老婿过来,你们说可行吗?”
老黑摆摆手说:“这绝对不行啊,老兄,我劝你还是让这媳妇走了吧,给她一笔钱。”
我这时候小声说:“老杨啊,这媳妇是想和你一起过一辈子啊!只是不好开口啊!”
杨耗子点点头说:“我也看出来了,但是我杨耗子什么人啊,不可能干这种事。再说了,我即便是想找女人 , 也不可能和自己儿媳妇干这种事,简直就是我的一个愁啊!”
小凤说:“给她一笔钱,让她走吧。留在家里迟早会成仇的。”
“人家说了 , 生是杨家的人 , 死是杨家的鬼。最主要的是 , 她和我儿子没有孩子,要是有个儿女的话 , 在家里也就能过下去了,这么下去,算什么事啊?”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说。
杨耗子指着里面说?:“去里屋 , 里屋炕上热乎着呢。”
到了里屋,脱了鞋,上了炕 , 杨耗子这时候将烟盒子拿过来 , 让我们尝尝他的烟,我们都拿出烟斗整了一袋 , 这烟还真不错。他说:“云南烟丝,我托人带过来的。”
接着,他说:“看几位不是本地人啊!”
小凤说:“我是西安的 , 他俩都是唐山地区的。”
“能说说这东西的来路吗?”
我一笑说:“说来惭愧,就是来这边探亲,路边捡的。”
“捡的?哪里捡的?”
刘钩子在外面守着东西呢,我这时候喊了一句,把刘钩子喊了进来。刘钩子进来就大概说了一遍怎么捡到的东西。真实的事情说出来很容易被人采信的,刘钩子说完,这杨耗子就信了。